今年采購的葡萄很多。留了些送了姑姑和客戶,還有些上品我想親自送到世府。
知道世容哪日休息,到他府上時,東武道世容出去了。交代了我若是來,稍等他一會兒。
我在他房裏待著也是無聊,便到後院走走。世容府邸很大。是我府邸的三四倍。後院聽說建有一片竹林,來了多次,從未進過。今兒便去瞧瞧。夏日炎熱時,知道世容會來此練功,地上有幾方青石被磨的很平,是多年被使勁兒踩踏的痕跡,青石路再往前走,過了小石橋,再繞過一片低叢木,就是竹林了。
我剛走下石橋,聽到有輕輕落子的聲音,再聽,應該是棋子落盤的聲音。世容他爹在府裏,正與人下棋。想來我來過多次了。從未正式的拜見過。似乎不太禮貌。瞅了瞅現下的妝容,還算端正,至少沒穿男裝來,這一襲的輕紗外衣,裏麵杭州絲綢的白裙,也不丟臉麵。
心裏給自己鼓了勇氣,準備繞過這叢木,正式拜見下未來公公。剛邁出兩個腳步,就聽到他那裏傳來的對話。
“你確定要這樣下這盤棋嗎?”世揚道。
另一人,輕輕哼笑了一聲。“世兄,你說現下這棋盤,應當如何下啊?”
這聲音,好生熟悉。我是該繼續去拜見呢,還是不要打擾這兩位呢?猶豫中。聽得他們又道。
“明之你心中早有算盤,又何必問我呢?”世揚道。
王明之!王明之竟然此刻在這裏和世容他爹下棋。我的腳步這次徹底停止了。想想這樣的大人物還是不見的好,回屋等世容吧。
“世兄,如今這棋盤,不是你我最初想要的嗎?”
我站在灌木叢中,本想回屋等世容,知道聽牆角不好。隻是現下這兩位的對話,十分吸引我。尤其是王明之,對他的了解僅僅限於宴會那次。而從他做的事情來看。十分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現下有如此機會,何不聽聽。
“是嗎?最初不是你我。是主上。”世揚道
主上?現在那個隻有五歲的主上?不對,再一想,他說的應該是前前任主上,拋開一切身份,應該是曾經一起打江山的兄弟。
“世兄,當初的話我還記得,南北歸一,唯扶兄長。當年我們四人一同拜師學藝,他為太子,從拜師起我便知道,將來要輔佐他當主上,而且,我也做到了。南北朝打了多少年的仗,從我們三輩以上算起。也就到我們這輩,才徹底收複。收複之後呢,再北的野蠻民族又對我們南朝虎視眈眈,你算算,若非我,百姓又要遭受多少無妄之災。”
世揚沉默了半晌,我瞧不到他是什麼表情,叢木後看不到人,僅聽的到聲音。
過了許久,世揚很重語調的說道“人情同於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
王明之又哼笑了兩聲,“世兄,你是怕我篡權?”
世揚緊接著道:“如今這朝廷,連主上的旨意也需你過問。你難道沒有此心?”
“世兄,當年你、我、兄長、寧江。我們四人曾經結拜時說的話明之覺不敢忘,也不會忘。明之終生將其牢記於心,始之於行。當今的天下,仍是他們王家的天下,我王明之在世一日,就一日不會篡了主上之位。”
世揚冷笑道:“隻怕將來是你們王家的了。”
“世兄,我王明之此時此地就可以對天對地起誓,我此生絕不會坐上龍椅。世兄,你可信我。”王明之道。
“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明之,我早已無心於朝政了。”世揚道。
“世兄,不是你無心於朝政,是兄長不讓我們有心於朝政。而如今呢,世兄,南朝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王明之道。
“你把我這些棋子兒都吃了,怎麼還會需要我呀?”世揚道。
王明未語。
世揚又道“明之,洛城四傑都被你殺完了,怎麼還會需要我呢?”
“世兄,他們是支持卞熊的。”王明之道。
“他們隻是在你起兵之後支持主上罷了。”世揚道。
“所以,世兄,我需要你,洛城四傑也罷,南朝八賢也好,包括北朝來的那些老人們,我需要你幫我安撫平定。”王明之道。
“明之,我老了。我們都老了。”世揚道。
“當年北朝那麼強大,幾次欲要攻打我朝,你一個人,背個行囊,隻身犯險去北朝遊說。給我朝爭取屯田養兵之時間。北朝主上曾要拜你為相,你不肯,一心隻扶持兄長。你若是想出山,我當全力支持於你,你我共治天下,如何?”
這些事兒,我怎麼從來沒聽世容提起過啊。世容他爹,自我見過起,印象中,不過就是個普通的道士罷了。從未想過有如此輝煌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