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著喝。”我又給他倒上。剛斟滿,他又一口飲盡。
我大笑:“好!來,接著喝。”複又斟滿,就這樣,五六杯葡萄酒下肚,我不停,他就繼續喝著。
“爽快。”我道。
半缸葡萄酒下肚,也沒見張玉修醉,想來我這酒度數太低,明年釀一些高點的,看能把他灌醉不。
我若是手不停,他便喝不停。
良久,我不願再給他斟酒了。其實自己從頭到尾就沒幾杯,都是他在喝,我做什麼,他回應我。
“還有嗎?”
他半空握著空酒杯。我掂了掂酒缸,“沒有了。有也不給你喝了。”
張玉修一改往昔嬉笑的模樣,一直正色不苟言笑。不僅模樣,性子倒是成熟了許多。本就聰明絕頂的他再加之穩重,看著像拒人千裏。
桌上的飯菜已熱三遍,還是沒有動筷,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道不知該從何問起了。
空氣裏此刻充滿的寂靜,小二正巧又進來給我們添菜,瞧見這光景,有顏色的麻溜的撤了涼菜,換了熱菜,不吭一聲的退了去輕合了門。
“餓嗎?”張玉修問。
“餓。”
“那就吃吧。”
“你請客。”我努努嘴道。
張玉修終於嘴角微微上揚,頷首說:“恩,請你吃飽為止。”
我喝著桌上用紹興瓷碗盛的燕窩,這一碗,哪裏是十兩銀子能買到的,細細品著燕窩的味道。
“這一年發生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張玉修還是先開了口,正金端坐在我對麵。
我隻顧喝著這極難得的燕窩,裝作不在意的恩了一聲,又道“知道大概。”
張玉修開口道“這一年是隱忍期,就為了那一天。最早我故意拜到卞熊門下,散盡千金求取信任,最後派了守城副將的職給我。也是為了王明之的今日。”
我放下了碗勺。
“那你們起兵之日主將會聽令於你?”
“死人不用聽令。”
我驚詫之餘又長歎了一聲,心想,起兵怎麼可能兵不血刃呢。
張玉修見我沉默,語氣放慢,緩緩道“我知你心中諸多疑問,早晚也要與你講的。當年你來伊河園找我,我知世容出事了,索性世容地位不高,讓你送了銀子給我派到府裏的細作,她再疏通打點,吹吹枕頭風,世容命可保矣。隻是我那時不能與你們走的太近了。城裏卞家的眼線諸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這步棋下的很大,我也隻不過是其中一個棋子罷了。每一步,王明之都在小心翼翼的走,隻要有點差錯,性命不保。”
聽到這裏,我哼了一聲,反駁道:“事實呢?王明之現在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卞熊可是誅九族啊。當年卞熊掌權,也未見其殺了王明之,如今王明之剛剛掌權,這邊就要大開殺戒了。”話剛落,我忽的想起莫柔來。忙又道:“卞澤有一妾氏,名叫莫柔,原是世容府裏的人,不知能不能救得出來。”
張玉修搖搖頭:“卞家上下七百三十二人全部下獄,任何人不得探視,直至問斬。”
腦中忽然覺得嗡嗡作響,想起莫柔他爹臨終的囑托,即使莫柔後來做的那些事兒,不管怎樣,都罪不至死啊。
“真沒得救嗎?”我祈問道。
張玉修默默搖了搖頭。
又開口道“青緣,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願同你講那些虛話,倘若說,這次起兵失敗了,那麼斷頭台上的就是我們。成王敗寇,這是事實。”
這樣的道理我怎會不懂。
“你呢,現供何職啊?”我沒好氣問。
“無職。所有的一切我都請辭了,以後呢,專心打理生意,不做像今日這無本的買賣。”張玉修眼角掃了一掃桌上的菜,又笑著看我。
狡兔死走狗烹。他懂這個道理,真是千古不變。
張玉修這裏能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索性今日心中所有疑問全問了,而且諸事他也能幫我參謀參謀“世容呢?”
“世容他現在已是城內一萬兵馬的將領了。”
“不,不是問這,是問世容可有危險。”
張玉修道:“暫時沒有。世容有勇有謀,才不外漏,還不到那讓人眼饞的地位,尚能自保。”
心裏舒了一口氣。
張玉修是個極其明白事理的人,往往又能把人看透,而他對我講的話,也是有選擇的講,後來我回想這日與他的對話,他很多隻說了一半,比如世容,暫時是安全的,可是世容他爹就不一定了。當年在世時,世揚、王明之,姑姑,前前任主上,曾是一同練武拜師的,算是同門,後來其餘三人輔佐主上上位,之後的事兒,世揚不問朝政一心修道,王明之裝病,姑姑隱居山林。
而如今,已年過半百的王明之掌權,除了殺掉政敵外,在他這強硬作風下,往後印證了張玉修的及時隱退是多麼重要。
出於對政治的好奇,那日我與張玉修暢談很晚,包括他們起兵前的準備,默默的訓練士兵,奪取城門,要挾太後,等等。
聽他講完,想著最初我見到的那個滿目慈祥的老好人王明之,再與現狀對比,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才是南朝頂厲害的角色。風下,往後印證了張玉修的及時隱退是多麼重要。
出於對政治的好奇,那日我與張玉修暢談很晚,包括他們起兵前的準備,默默的訓練士兵,奪取城門,要挾太後,等等。
聽他講完,想著最初我見到的那個滿目慈祥的老好人王明之,再與現狀對比,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才是南朝頂厲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