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小梅致陳長文信(1 / 1)

陳律師:

真不知該怎麼開口告訴您,我們不打算領取叔公的骨灰了。非常感謝您這段時間對我們的支持。真的很抱歉。

在這段時間,我跟父親聊了很多。家裏人聚會,議論的話題也總是叔公的過往。漸漸地,作為後輩,我對過去有了清晰的認識。

當年抓丁叔公被帶到台灣

當時胡璉軍團南下,一路到各村抓壯丁,叔公就是這樣被抓走的。雖然,客家人自古就有外出謀生的傳統,但叔公的這種離去令我們家族的人都不能接受,自然,對他的歸來盼望日甚。

父親因為叔公在台灣的關係,在政治上也受到排擠,年輕時前途受到影響,自然也會影響到我們這一家,因此,從小我便知道,我有個叔公,被抓到台灣去了。

眾所周知,海峽兩岸長達半個世紀的敵視,雙方了解並不多。我們無從得知叔公的狀況,隻能從正規管道的宣傳得知,對岸的親人生活都很困苦,也很令人揪心。

父親遭受如此折磨,反而曆練出持久的堅韌,尋找對方,成為兩岸親人永恒的使命。當兩岸關係回暖,父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尋找叔公,經過多方求助,終於迎接叔公歸來。

叔公返鄉暋帶了整箱罐頭

我還記得叔公第一次回來時的興奮,還記得他當時帶回來的東西,一整箱的罐頭,因為在台灣,他看到的聽到的,就是大陸的親人生活很苦,為了能多帶點東西回來,結果叔公因為行李超重還被航空公司罰了款。

當時年幼,對叔公的行為我當成笑話看,可是過了這麼多年,再想起叔公當時可愛的樣子,卻不禁心酸落淚。

這就是親人啊,無論時隔多久,始終牽掛的還是對方的溫暖啊。

可是,我們牽掛的叔公孤苦伶仃,獨老終身。作為他的後輩,不能臨終盡孝是我最大的遺憾。

兩岸音訊隔絕,我們沒辦法得知叔公詳細情況,我們原以為叔公身後更是淒慘無比,無人問津。因此,無論怎樣我們也要令他回歸大陸,生前不能享福,那麼身後享受後人的香火也是一種慰藉。

後來,我運用現代的網絡平台,想盡辦法搜索了很多關於叔公這類台灣老兵的資料,每每有新發現,我都下載給父親看,然後他再電話告知鄉下的叔婆。

我們發現,其實叔公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慘。每年各類社會團體也會組織祭奠,讓逝者也能得到後人的緬懷。我在網上搜索,得知有一個“榮民榮眷 基金會組織祭奠白河已故單身榮譽“國民 的活動,然後在網上留言問到了“白河榮譽國民之家 的聯絡方式。我打電話去問,他們的態度很好,還告訴我叔公的骨灰安好,但要領取必須由台灣人辦理。我們隻好向台灣的各律師事務所尋求幫助。最後,我們找到了您。

靈位照片讓我們全都哭了

在尋求幫助的過程中,我們還得到五華同鄉會的李錦懷幹事的熱情幫助,在互通郵件的過程中,我們還聊起了一些鄉間往事。來來往往的郵件中,充滿了親切和善意。

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前一刻,8月8日晚上7點50分,我收到李錦情幹事的郵件,原來,他以同鄉會的名義,請求“白河榮譽國民之家 將叔公的靈位及榮靈塔的周邊環境拍成照片,他再將照片傳給我。

看到叔公的名字,看到我們日思夜想的靈位,我父親哭了,我的眼淚也濕潤了。真的太感謝你們了。感謝所有好心的台灣人。我們怎麼也沒想到,榮靈塔竟然這麼幽靜美麗,叔公的安葬環境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我把照片打印出來交給父親帶回鄉下,給叔婆看。

叔婆已經90歲了,經曆了太多的歲月,反而什麼都看得開了。她很感動,既然叔公大半輩子都為台灣奉獻,身後安葬在台灣也順理成章。台灣沒有虧待他,叔公的靈位被安放得這樣好,我們大陸的親人放心了,也就沒必要再費周折迎他回鄉,說不定,他回到大陸,卻又在牽掛台灣。

曆史情傷終獲撫慰釋懷了

真的,陳律師,也許您還沒做什麼,但您的態度及給我們的支持,讓我們家族的曆史情傷得到撫慰,對台灣的顧慮得到釋懷,幾十年的心結也解開了。

我不知該用什麼話來描述我的感激。現在,父親不再嘮叨叔公的遺願,而是在天天看地圖,計劃著台灣之行,我們準備10月份去台灣旅遊,看看叔公生活過的地方,看看美麗的台灣,一起體會與叔公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感覺,那時,我們真正完成了叔公的心願。因為他在病重期間,在給我們的來信中,表示希望我們到台灣看看。

我還想,等台灣開放自由行了,我會再次申請到台灣,一定要去“白河榮譽國民之家 看看,要給叔公上炷香。因為有親人在台灣,也因為有您這樣的好心人,我覺得台灣是值得我們去的地方。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