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爺坐在中堂等小姐(1 / 2)

正在閨房呆想,忽見嬸嬸房中一個丫環急忙忙走來,叫聲:“小姐快去,老爺坐在中堂,立等小姐。”

丫環說罷自去了,也不等若蘭細問明白。她聽丫環說是老爺相請,已唬得魂不附體,知是詩箋事發了。欲待不去,有違父命;左思又想,實是兩難。正在心下沉吟,又是一個丫環來請。若蘭隻道讓她回說在更衣。一氣就是三四起丫環催促,若蘭越發著慌,索性把心一橫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便了。”想畢,站起身來,叫過韻詩和秀娟,讓她們爬梯攀到別院少卿那裏喚文軒過來。自己身邊也不帶一個丫環,獨自出房會伍伯侯去了。

話分兩頭表,韻詩和秀娟到了少卿那裏,見房門落鎖,人不見蹤跡,剛要失望的離去,忽見旁邊的窗台上,有一張信簽,壓在花盆下。韻詩仔細一看,原來是匡宗元寫給少卿的回帖,要他到竇王府去,商議今年科考的事宜,落款正是竇王府邸詳盡地址,兩個人喜出望外。韻詩把發髻上的金簪賣了,換得些銀兩,雇了兩乘轎子,向竇王府趕來。

再說若蘭,走至中堂,見叔叔坐在上麵,圓睜一雙怒眼,扈氣衝天,地下桌上,不知擺些什麼東西,看得人心驚肉跳。心下也有些害怕,走至伍伯侯麵前叫聲:“叔叔萬福。”他一見若蘭到來,氣就不打一處來。喝罵一聲:“若蘭,你這小賤人!你做得好事,你還敢來見為叔的麼?”

且言若蘭自被叔叔逼回來,又在楚伶芷房中遭到他二人百般羞辱,心下又氣又惱,淒慘慘的出房,來到母親這邊,請過母親的安,又將叔叔逼自己回來所說的話學述了一遍,聞女兒言,隻氣得夫人眼淚爍爍,又與女兒安慰一場,叫聲:“姣兒呀,我看你叔叔待我母女這等光景,將來我母女不知死於何處!”若蘭聽了母親這番言語,越發的悲傷,好似滾油煎心,嚶嚶的哭個不住。看女兒難過,倒是夫人先止住悲聲,反安慰她道:“女兒聽為娘的話,你也不必過於折騰自己,你我母女太過善良,以至於受此窩囊氣,你且回房安歇去罷,為娘我自有打算。”

若蘭聽見母親這番話,不明其意;依舊苦吟吟答應母親,帶了秀娟,轉身回房,洗過澡,悶坐在塌上,癡癡呆想。畫眉送一杯香茶擺在桌子上,擺冷了也不曾見她喝一口,直至送了晚飯進房,見小姐雙眼紅腫,氣得食不下咽。無奈這一日受了許多怨氣,若蘭感覺身子有些沉,吩咐丫鬟,鋪好了被褥早些安寢。慢慢站起身來,脫身上的衣服,忽然想起袖子內有一幅詩箋,忙用雙手在兩邊袖內細細一摸,竟沒的一物,不覺吃了一驚,又不好叫丫環點著燈,出房四處找尋,心內暗想:“這幅詩箋若遺失在姨丈家還不致緊要,若遺失在我園內,落在叔叔嬸嬸手中,我的性命就保不成了。”

若蘭看著情景,戰兢兢問道:“侄女兒乃宦室名姝,素嫻閨中之禮,有什麼不好的事貽羞叔叔麼?”

伍伯侯彈笑兩聲道:“好個宦室名姝!竟敢於私下弄月吟風,私奔苟合盟定終身,敗壞我府上一世的聲名。事到如今,你還不知罪麼?”若蘭道:“我乃是足不出門的女子,跟誰吟風弄月,私奔苟合?女兒實在不知犯的什麼罪?”柯爺怒道:“你還在此明知故問!企圖狡賴,隻怕是今日就不能容情於你了。”

若蘭含淚回道:“叔伯呀!常言捉賊見贓,不可聽信別人挑唆。平白栽害侄女兒,於心何忍?”

伍伯侯喝一聲:“小賤人住口!你說拿賊見贓,為叔的就還你一個實證。”說著,就把錦箋向若蘭臉上一摜道:“這不是你在顧家回來,從袖中帶回情人詩句?遺失在地,被嬸嬸拾著,可算是人贓現獲?你將顧家小畜生在他書房與你如何調戲,如何訂盟,如何吟詩快意,通通快快從實招來!若有一字差池,少不得以家法重處,受皮肉之苦!”

若蘭拾起錦箋一看,知是自己袖中所遺失之物,也不抵賴,道:“錦箋實是顧家姨兄書房中擺著的,女兒偶然撿出一看,因見叔叔突然進來,是女兒藏於袖中,怕叔叔嚴責。臨來又忘卻丟下還他,故無心帶回家中,誤從袖內失落。也不知嬸嬸拾著,別人拾著?這是女兒實供,並不隱諱。若有私情,任從叔叔發落。似此,不能治女兒之罪。”

伍伯侯見若蘭回複得如此幹脆利落,十分惱怒,喝罵:“無恥小賤人!你做下不顧臉麵之事,有憑有據,還要抵賴。我看不打你,是不肯如實招來!”說罷,離開座椅,惡狠狠的拿著一根竹鞭,向若蘭身上劈頭蓋臉的打將下來,嚇得一旁站著的人忽的跑散去。再看那若蘭,猶如一樹帶血的梨花,被一陣狂風驟雨摧殘,一個弱女子,怎禁得住這般暴打!可憐若蘭被自己的叔叔打得滿地亂滾,披頭散發,哭喊連天。那伍伯侯並無半點憐憫之意,一口氣打得百十來下,還停不住手。邊打邊叫喊著隻叫:“小賤人快快如實招來!”一直把個若蘭打的昏死過去。楚伶芷在旁看著冷笑,解氣,並不曾上前勸阻一聲。兩旁丫環、婆子,隻唬得一個個泥塑木雕,不敢出一聲,躲在旁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