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說道:“此3也不見得老夫人不通融,夫人心善,且體恤人;若我們說服老婦人改變心意,也未見得。”談論多時,轉眼已是五更天。大家都覺得有些疲憊了,若蘭叫大夥各自散去,與韻詩二人遂各自就枕安寢。
次日一早,日高丈五,若蘭尚在夢鄉。此時,老夫人已經起來多時,見那若蘭與韻詩二人尚未起來梳洗,正欲叫丫鬟喊她們過來,想和她們絮叨絮叨,隨帶了些稀罕物品,隻帶貼身丫鬟妙蓮一人,移步便到溪月軒而來。進前一看,隻見房門緊閉,窗戶也不見開。遂喚秀娟道:“紅日已上半牆,汝同小姐二人夜來到底作了何事,睡到此時還未睡起?”韻詩和若蘭在房裏,聞出是夫人聲音,遂不及穿外衣,隻著短內衣,急忙起來開門接見夫人。
夫人不滿的說道:“前幾日我已明白吩咐各房早睡早起,今你們遲睡,不守院規,何故至今尚未下床?”
韻詩正不知如何答應,若蘭隨即接口應道:“母親獨不聞古書雲‘賞月本是在中宵,女兒卷書夜眠遲’。”夫人見女兒精靈善謔,亦不覺漸露笑容。指著圍牆邊下長梯道:“這梯子因何在此地?”韻詩小心的應道:“昨日大小姐在此玩遊,見那牆上朵朵紅萼盛開,甚是嬌俏喜人,於是命秀娟移梯折花賞玩。”
秀娟又接口應道:“夫人恐是忘記昨日吃飯時候,對夫人也曾說明過此意。”夫人聽道,沉吟良久:“以後切不可如此貪玩,恐旁人知道說閑話,好歹要顧及一下你們女孩子的臉麵,不可再造此。”說畢,伍夫人仍向府內去了。
若雲隻得草草梳妝。須臾,忽見湘琴小姐遠遠的,自花園的甬道上,徐徐而來,便於袖中取出一箋,對秀娟說道:“日前無事,即將折紅萼為題,聊賦一律呈教。倘若不陋鄙才,即求和韻一首。”湘琴小姐打來一看,隻見上寫著:
芳姿綽約隔綠楊,前度桃葉學問津。
獨把扶桑當鬢花,竟簪發間似懷春。
絲絛暗結香螺扇,香腮胭脂琥珀光。
此去蓬萊知近遠,海市蜃樓解迷人。
若蘭看畢,大加讚賞。韻詩在側,也將詩句拈來一看,因笑道:“餘香在手,琴妹妹索句且有大家之風範,不似奴婢看月也無心。”湘琴努努嘴,捏著嗓子細聲的問道:“何事擾的姐姐竟無心看月?”
韻詩道:“昨個奉老夫人之命夜來熄燈早睡,隻得早早睡去,那有閑暇心情玩月?”湘琴小姐見韻詩如此說,隻道是真,就也不疑。乃對若蘭道:“隻求姐姐賜和一律罷!”若蘭見說,也不推敲,低頭半晌,便取筆直書箋上,付與湘琴道:“隻得勉強和律了。”湘琴開看,見上寫道:
西窗一別已成昨,瑤閣重逢又數經。
煙雨那堪故園冷,瘦紅與誰駐芳春?
偶然對影遺香簽,未免心傷泣不成。
憔妝細扮朱顏改,又知噎淚為何人。
即為小姐也湊過來看,大家看畢,折案叫奇。三人在靜月軒中閑談許久,方各散去不題。
古往今來,都是姻緣千裏一線牽;有詞為說:
春事多闌,慵怠閑愁萬種,無語問相思,權門忽地求親事。暫將才子認佳婿,那知竟成好姻緣。翠花鈿入鬢雲邊,珠簾隔麵,官樣的眉兒新月妍,畫圖省識芙蓉麵。端的癡問這如花美眷,輕輕、秋波兒流轉,占盡春心無限。
花影疏疏,人悄悄,畫樓燈火闌珊。少卿院門外徘徊。韻詩縱使關心無限意,也無計可施,隻能把心底的話語對若蘭訴。多少新愁驅不去伊人傷,琵琶聲聲思腸斷,後庭一曲更淒愴。贈詩題白練,對鏡愁紅裝。
倆人正在閨房裏愁此事該如何的辦妥,忽聞有人上得樓梯響,若蘭小姐忙將詩稿藏過一邊。隻見秀娟急急忙忙跑過來,說道:“小姐不好了,禍事臨頭了!”兩位小姐聞言,驚得麵如土色。不知是甚禍事,且聽丫環慢慢道來。
話說那若蘭小姐,聽得秀娟之言,一時間吃驚不小,急忙拽住她問道:“我家隱居遠郊,素不與外界往來,是甚禍事降臨到我府上來?”秀娟道:“小姐你還真不知麼,這件禍事卻是從小姐身上來的。朝中有個權臣越公楊徵,他是隋朝開國元勳,權傾朝野,性極剛愎怪戾。不知他從那裏得知小姐美名,於今日特差一個官兒,抬了重金聘禮來到咱們府上,說他晁公聞得小姐是傾國傾城之貌,要求娶小姐與他兒子做親,若肯依允,便無生事;倘若不允,他便要對我家下手整治哩。愁得叔伯和老婦人正在後堂商議辦法那”
韻詩小姐道:“天啊,此事如何應付是好?”
秀娟道,“小姐莫惱,於今奴婢卻又恭喜小姐了。”若蘭小姐道:“你現發癡麼,既是這般天大的禍事到了,還有閑心說笑;那出喜事,難道我母親將我許了他家不成?”隻見若蘭蛾眉倒豎,聲音越發的嚴厲,直逼的秀娟不敢抬頭。
(欲知詳情, 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