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一下子怔住,是啊,顧斯言怎麼會來要他的命?
方洐說:“那輛車是顧斯言的,開車的人是照顧了他快二十年的管家,不過人已經死了,問不出半個字。”
“昨天顧斯言來找聞予,他們說了什麼?”
蘇木順著方洐的問題回憶昨日的情景,他在場時,聞予和顧斯言並沒有什麼交流,他隻知道在自己回臥室以後,書房似乎有爭執,蘇木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單憑昨天的摔門聲也能推斷一二。
況且,顧斯言走的時候可稱氣急敗壞。
“我看到的、聽到的就隻有這些,更詳細的,或許可以等聞予醒來狀況好些的時候詢問。”
聞言,方洐本就難看的臉色似乎更加陰沉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氣,說:“他失憶了。”
“忘記了所有人和事。”
方洐用複雜到難以言喻的眼睛看著他,“包括你。”
一瞬間,全身的血液似乎被言語操控開始倒流,男人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視線發昏黯淡。
蘇木如同被外麵世界的千裏寒雪凍僵,甚至連身心都涼透。
他不可置信的問:“什麼……”
方洐知道造成如今這副局麵,跟眼前的人脫不了關係。
如果蘇木今天沒有出門,如果聞予沒有去救蘇木,那自己的兒子就不會在昏迷後第一次醒來忘記所有人,看她這個母親的眼神就不會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更不會陷入第二次昏迷,直到此刻還沒有醒來。
不過。
方洐深深吸了幾口氣,理智一點點跟著回歸。
這或許就是聞予將人囚禁所付出的代價。
她沒有立場去罵眼前摯友的兒子,這個也像自己另一個兒子的男人。
可是做母親的,想到曾經同吃同住的兩個人如今發展到這樣的局麵,細細想來,她一時竟會覺得疲憊。
為聞予感到疲憊,也為蘇木感到疲憊。
兩廂沉默,良久,方洐說:“聞予如今已經為他曾經犯下的過錯付出了代價,你既然不喜歡他,就趁著他忘記了你,離開這裏吧。”
不喜歡他嗎?
臉上的淚痕逐漸幹涸,蘇木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怔然當中。
聞予已經忘了他。
蘇木緩緩抬起眼皮,眼中掙紮著的情緒漸趨消散,他看著方洐,以痛到無力的聲音祈求,“我能……去看看他嗎?”
方洐俯視著他,臉色憔悴又蒼白,半晌,不答反問:“你不打算離開他?”
蘇木緩慢卻鄭重的點頭,“既然您說聞予已經付出了代價,那就不能再失去一次代價。”
方洐表情凝重,問他:“什麼意思?”
“總不能讓一個人既忘記對自己很重要的人,還要失去這個人。”蘇木緩緩地說。
方洐一直緊蹙的眉宇倏然舒展開來。
她將眼前的男人看了一眼又一眼,似是想要從對方的表情中窺探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玩笑來,可是蘇木的神情是那麼莊重。
對她說出這些話,像是在對最虔誠的信仰做出最莊嚴的宣誓。
“你考慮好了?”方洐莫名想要替自己的兒子得到一個確認。
蘇木說:“我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