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予以為蘇木這麼說是想找點事情,好讓自己不那麼空虛孤單,這並不難,集團很多高中層崗位都可以任憑他挑。
於是他說:“我安排你進公司。”
不料蘇木卻搖了搖頭,嘴角勾出一抹很淺的弧度,“你對我從來都是這樣。”
聞言,聞予本就擰著的眉頭蹙的更緊,蘇木噙著淺淡的笑繼續說:“高高在上自作主張替我做好一切決定,哪怕你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要。”
“或許,不是你不知道,隻是你不在意。”
淡漠的笑垂了下來,蘇木的表情恢複成最常見的樣子,“如果不是你,我靠自己,也會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我會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朋友,愛好。”
“也會每天下班一推開門就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聞予默不作聲,喉結滾動間,語言係統像被堵塞,無論怎樣都說不出隻言片語。
蘇木依舊盯著他,麵容平靜,說:“我會是一個有尊嚴的人,尊重別人,也被別人尊重。”
“而不是像現在,被剝奪自由選擇的權利,被禁錮,被你親手打造成一隻令你滿意的金絲雀。”
“你侮辱我、違抗我的意願,拍我的視頻、踐踏我的人格……”
“你把我當作任你肆意玩弄的物品,你不需要我會思考,你隻需要我符合你的心意。”
明明已經麻木了的,可當把這些以最平靜的聲音說出口,蘇木還是會覺得鼻頭酸澀。
“這幾天,每次遛狗的路上我都在問自己,我到底是誰,我還是人嗎?為什麼我會被人牽引,像個木偶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說到這,一滴透明的眼淚自眼眶溢出,悄無聲息劃過臉頰,留下一行短暫的濕潤。
聞予握著蘇木手心的手顫抖著,尚且平靜的肉體下是強烈戰栗的靈魂,正在被一團火焚燒。
“別哭。”聞予伸出不可抑製震顫著的手,替蘇木抹去那行快要幹涸的痕跡。
指腹擦過臉頰的時候,蘇木沒有躲,似乎正如他說的,他此刻像極了一尊不會行動的木偶,任憑別人怎麼擺弄他。
“我好累。”蘇木說。
聞予突然從蘇木的言語和神情中覺出一絲恐懼來,哪怕以往蘇木不告而別,他都沒有像現在這麼不敢去想以後。
聞予沒有說話。
或者說,他不敢說話。
蘇木似乎感知到對方的不安,竟罕見露出一抹戲謔神色,問:“你不累嗎?”
“所以……”
聞予剛開口,發現說出口的語句也在顫抖,“你有什麼打算?”
蘇木沒有說話,二人就這麼四目相對著,良久,沒有回複的沉默快要擊破聞予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線。
男人彎下身子,額頭低著蘇木的肩膀,蒼白又無力的說:“對不起……”
“木木,對不起。”聞予不知道這個時候除了道歉,他還能做什麼來消弭對蘇木犯下的過錯。
“曾經是我混賬。”
“可是,拍視頻是騙你的,隻是為了怕你離開而扯的謊言。”
這樣坦白,能不能讓你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額頭抵住的身體僵硬了一秒,但也僅僅是短暫的一秒,蘇木說:“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