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照例是班級最晚走的，男生盯著手機上與聞予的聊天框，微不可查歎了口氣。待車子駛進別墅群林蔭大道，蘇木隔著半開的玻璃眺望大門，卻沒有看到往日在門前搖著尾巴等待自己的十月。
奇怪且反常。
蘇木下了車，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院子，依舊沒有瞧見十月前來迎接他，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在腦海浮現，男生加快了步伐走進客廳，環視一周，試探喊道：“十月？”
一樓一片寧靜，隻有廚房中傳出陣陣微弱的洗菜聲。
十月是不是跑丟了？
想法一旦浮現，便催使男生做出信號都不好，蘇木幾乎立刻放下肩上的書包，轉身扶上門把手，欲要開門而出。
忽然，身後的樓梯處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像十月在跑，但其中又夾雜著人走路的聲音。
蘇木循聲轉過身體，突然間，心頭咯噔一聲，脈搏似乎停止跳動，就連呼吸亦無法進行。
眼中、心尖，身體的每一處肌膚都在做出回應，都在因樓梯上那道站立的身影戰栗，僵硬。
“聞予？”眼前漸漸模糊了，蘇木卻不敢眨眼，本能地擦去淚水，那個人仍在不遠處。
不是夢，真的是聞予。
蘇木不受控製的向前兩步，聞予沉沉的望著他，麵無情緒，似乎連心緒都未曾有半分起伏。
男生牽著十月走下樓，蘇木癡迷地瞧著他，身量似乎更高了，也更瘦了，整個人像一團讓人難以接近的寒冰，氣質雖高貴迷人，卻處處昭示著與他漸行漸遠的情意。
太明顯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毫不掩飾。
蘇木甚至想，不會有比聞予此刻的目光更為陌生的打量了。
聞予走下樓梯，走到蘇木麵前半米遠的位置，然後站定。十月歡騰著，跳躍著要去撲蘇木，聞予鬆了繩子，已經長成大狗的十月興奮舔著蘇木的手心。
很癢，若照往常，蘇木一定會躲開，然後再去揉十月的狗頭。
可是現在，他看著聞予，聞予也看著他，二人四目相對，彼此沉默了近一分鍾。
終於，就連身為狗的十月都感受到氣氛的凝固，默默安靜下來，坐在兩人身旁仰著頭打量。
蘇木看不懂聞予的眼睛，這雙漂亮的眸子似乎含著不可言說的秘密，似乎藏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又似乎，在展示赤裸裸的憐憫。
可是，憐憫什麼呢？
憐憫這一年半以來，甘願化身為小醜的自己嗎？
蘇木張了張唇，才發現自己好像發不出聲音，但是他竭力想說出一句話，哪怕是用不那麼好聽的氣音，他說：“我昨天晚上給你發了信息，可是你沒有回。”
聞予終於開了口，他道：“你瘦了。”
蘇木拚命眨著眼睛，說：“坐了一天飛機很累吧？要去睡一覺嗎？”
聞予答非所問，“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蘇木輕輕笑了一下，隨即，淚水決堤，“你覺得呢？”
聞予放在身側的手好像蜷縮了一下，但也僅僅是蜷縮了一下，他蹙著眉宇，喉頭堵塞，緩了許久，才道：“馬上就要高考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