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可堪醉臥(1 / 3)

那位茶衫少年,不,該稱九師兄,顯然是被戳到痛處了,不甘的眼神默默在薄歡與非決之間來往幾回,也隻能咬牙切齒地哭喪著道:“若不是我打不過你們倆,我早就翻臉了。”

然後,他再咬牙切齒地、悲憤著對雲笙道:“若不是他兩護著你,我也早就翻臉了,小師妹,別學他們一個個猛戳我心痛之處,要懂尊老愛幼……啊呸,尊重師兄啊。”

而適才那位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的小少年,還在抽噎著,覺得眼睛澀了,便拿了手背使盡擦了擦,然後頂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繼續抽抽搭搭,看的雲笙甚感惆悵,便大大方方走上前:“少年別哭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你打架會贏的!”

小少年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看了她一眼後,又低下頭來抽噎著說:“我從一千歲開始和他打架,打了三百年,沒有一次是贏過的。”

她虛空中的手僵了一僵,然後忿忿看向九師兄道:“你說你,都快四萬六千歲了還和一小孩子過不去怎的,把人家欺負成這樣。”

九師兄隻是悠哉悠哉地看著,而且晨在忙於疾筆奮書間卻又抬頭,插了一語調笑道:“柒夜師弟連我都打不過,遑論是他?再說了,這世道不就這般嘛……”

話還沒說完雲笙便意味深長地掃眼而來了,且晨慵懶地倚在椅,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卻也不語,雲笙微微一笑,對著柒夜那小少年開始了長篇大論:“小柒啊,你知道麼,現在這四海八荒六州九合的男子,長得比女子傾國傾城,眼睛呢比女子還大,鼻子呢比女子還挺,腰比女子還要細,身材比女子還要好上個十分——你知道這叫什麼?”

小柒茫然地搖搖頭後,雲笙耐心地說:“這是世道。”

爾後她頓了頓,續言:“而且呢,這男子的聲音比女子還要動聽些,在我們天界這男子有時還要比女子嬌柔些,有時比女子還要更哭的大聲些——你知道這叫什麼?”

小柒誠惶誠恐地搖搖頭,雲笙輕輕挑眼:“這是某人說的世道。”

某人不寒而栗,而雲笙複又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其實啊,小柒,這些都不算大世道,我們都可以默默的忍著,可是,這四海八荒、九州六合卻還有個普遍現象,當今這世道,男人還會和我們女人搶男人。”

眾人緘默了許久。

小柒恍然大悟,笑靨無瑕地道:“我知道!這是傳說中的大世道!”

雲笙滿意地摸了摸他頭,笑而不語。

且晨慵逸幽魅地看著她,眉心一點朱砂如殘陽泣血,顯得他無限岸然,但下一秒便被打回原形似的、深情款款地說道:“小阿樂,你放心吧!十師兄會對你忠貞不二,至死不渝!你看看,我對你這麼癡心,還不嫁與我回家?”

她彎眉如月,同深情款款地說道:“嫁你個頭,回家你個頭,你去死吧。”

墨骨花破霧入幕,恬淡靜謐,微有沙沙聲入耳,且晨也隻能斂眉低歎道:“不如不遇傾城色,免教他年枉相思啊。”

非決悠悠踱步上前,脫俗而出,一簾清風徐徐吹動,淡然微笑道:“甚有同感。”

雲笙尷尬無比,趕緊支開話題,揉著小柒的一頭行雲流水般的烏黑青絲,笑著道:“那啥啊,小柒,你這麼小,你爹怎的這般狠心將你送上這即翼洲啊。”

九師兄叼著一狗尾巴草眯了眯眼,款款而言:“瞧你這話,顯得咱師父這上好的寶地乃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似的。”

她笑得清朗:“潭不在深,有龍則險;穴不在峭,有虎則危。誠如是,少年,對於小柒,你才是危險所在。”

小柒睜著一雙惹人憐愛的眼眸躲在雲笙身後,猛地點點頭。

“小師妹,你說你一來就把我的小柒兒帶壞了,我恨你。”九師兄無可奈何道。

“誠如是,不客氣。”她低首輕笑,縱是那墨骨花亦遜三分。

帶壞小柒,她不敢當,畢竟小柒這輩再度個依著兜率天來算的三百六十五晝夜,便是這九重天的頂梁了,再者這小柒著實惹她憐愛,這才不作壁上觀,師父家的小離淤亦是這般的可人,扯個小柒這般的娃娃與她做竹馬之交,甚好甚好。

於是她繼而摸摸小柒的頭道:“怎麼不說話了?”

小柒囁嚅道:“幾位師兄都知道,我是師父從石頭縫裏撿來的。故此也沒有爹爹。”

雲笙無比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知曉“一樹梨花壓海棠”不是形容景色的那程度,她瞥見小柒那極其不好的神色,卻是強裝淡然自若地道:“石頭裏蹦出來的?”

小柒點點頭,少年,真堅強。

燁兮微微側首道:“你要懂得照拂夜師弟的心情,至於這前塵往事,閑暇時師兄便告訴你。”

雲笙眼疾手快地遞了幾個手勢去,意思是“我懂得”。

安慰了小柒幾語後,待各位師兄來齊,眾人便紛紛赴那朱闕台,花海無邊,桃花澀澀散九天,雲笙不禁瞠目,這樣的桃花盛景,除了師父的桃花林外再無二,雖然這桃花是用幻術灼放而成,但卻是少有的映染了那百裏天,盤虯臥龍的枝幹上,桃花錦繡有落,飄零在冰冷的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