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周公乃世人最想見之人的其中之一。
雲笙既非聖人也非境界高超的魔佛,因此她正在桃花源裏夢周公,捧著一袋杏仁酥興衝衝地一夜暢談,順便倒了幾壺上好的霽夜茶,論那六十四卦如何占卜出桃花運之事。
神明在旁,九天頂上,她雲笙發誓,這桃花運是給她那日日淡定成了冷淡的師父算的。
周公意味深長地捋著胡子,示意她再近前一步,於是她從令如流的湊近了些,不過她沒待到那周公授予她秘術,倒是一個趔趄地栽下去,掉到床下。
她吃痛地支起身子,什麼周公,什麼桃花源,都是夢境罷了。
她失魂落魄地長歎一聲,爬起身,本著我自橫刀向天笑,大笑之後複睡覺的精神,打算繼續睡著去,畢竟她現在昏昏噩噩,迷迷糊糊,睡個一覺神清氣爽的倒也極好。但眼一閉的時候卻又是一個鯉魚打挺地坐了起來。
不對,這是哪!莫不是她倒在這個幻境裏無法出去了?
雲笙睡意全無,睜眼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身處在這雲青帳帷的一方竹榻上,旁一張青玉案上承著一盆俱遜婆花,含苞吐萼,碧葉葳蕤。而從九瑣窗外望去,山山起伏,頹嵐峭綠。而外一片竹林霧籠煙凝,這不是在即翼州麼?難道她出了那淩虛幻境?
她閉著眼睛沉思一番之際,有人卻緩緩推開門,帶著清涼意態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她隔著竹屏依稀聽到那人“啪”的一聲,將劍置於案上。雲笙思量了一會兒,便躺下背過身去裝睡。
斑竹香筒內,蘇和香煙嫋嫋縹縹。呼吸間竟是有些不自然,那人的腳步漸漸的近了,最後慢條斯理地道:“別裝了,起來罷。”
她知道自己被揭穿了,便一骨碌坐直身子,悶悶不樂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非決處之泰然地看她一看,隨後徐徐而言:“你若真睡著,又如何能聽見我說話?”
雲笙一時無言,隻得無可奈何地看著他。
非決的目光在她臉上盤桓一陣,便緩緩地開口道:“師父說了,十分勉強收你為徒,你以後改稱我七師兄才是。”
雲笙一骨碌跌下來,半信半疑地捏了捏自己大腿,發現有痛感,隨大喜,仰天大笑三聲後冷不防滑倒撲在非決身上,兩扇落地屏風不知是被震得還是怎的,匍然委地。而門外傳來急促的跑步聲,且晨幾乎是踹開門的,他瞪著眼衝了進來,緋色錦袍揚如天際朝霞,最後,硬生生地僵在了那裏。
這場麵著實詭異得很,青絲散亂的雲笙“半推半就”的倒在非決懷裏,而當事人非決卻安之若素,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極其自然。最後,且晨幾乎是吼出來的:“放開小阿樂,有本事衝我來!”
又是一片寂寂,雲笙狐疑的眼光在他二人間掃來掃去,竟是忘了推開非決。
且晨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麵若流霞地吼道:“錯了,是放開小阿樂,讓我來!”
雲笙沉了沉眼,縱身抓起隱在架後的掃帚朝他打去,不辭辛勞的饒了那竹林三圈。
晨曦初漫的時候,非決正款款落座在那竹榻上,一手執著一青花瓷瓶,一手正為且晨靜然上藥,且晨垂頭喪氣,但仍是不甘心地伸出顫抖的手指直直指向他:“七師兄,你居然和我家小阿樂進展的那麼快!我我我,我要找你單挑!”
那雙桃花眼怒氣橫衝,雲笙反倒覺得且晨這廝倒挺可愛的。
非決悠悠的看了他一眼:“你打得過我麼。”
且晨:“。。。。。。”
非決繼而抬眼道:“那你還要單挑麼。”
且晨咬牙切齒的怒吼道:“我和你拚了!”
他淡淡而言:“哦,忘了和你說了,適才給你擦的那金絲血盤膏,有個副作用,若你表情誇張個七分,比如現在這般,可能會毀容。”
且晨眼角一勾,丹唇隻得緊緊抿上,但他還是不死心地道:“你懂不懂以德服人?”
非決神色自若地將瓷瓶納入袖中,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以德服人?看心情罷。”
且晨差點背過氣去。
雲笙意味深長地順了順且晨那及腰的瀉墨長發,故意延了尾聲、母性大發似的道:“乖乖十師兄,想哭就哭出來罷!哭完阿樂給你糖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