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薄歡(3 / 3)

此時身後傳來淡淡如林籟泉韻般的嗓音:“薄歡師姊,這便是雲笙。”

清風徐徐,青霧枝椏折下的剪影皆映在她欲動的雲袖間,齊眉所戴的護額間一枚水墨梅花,墨玉色沉,薄歡眸轉沉沉看她一眼,爾後低低一笑,緩落拂去十裏軟紅:“原來如此。”

語罷,她飄渺而綿長的聲音複而響起:“薄歡。”

雲笙怔怔了會兒,亦是開口道:“二師姊安。”

薄歡兀然執起她的手,衣色動如一抹玄色暮靄在露華間沉浮著,垂至腳踝處上的青絲隻以盤疊白絡纏以墨梅。每行一步便能聽到那如瑉石琅琅的聲音。

那顆殷紅淚痣宛若一點一滴朱紅墨暈,歸落在麵容上,透骨生香。

非決的雙眸微微往上挑,萬花如霧間,他側手打開那竹柄折扇,隻是一刹那,鋪滿了一扇墨骨花,而他一襲縹衣行在薄霧間,由遠及近,隨她們的步伐輕輕踏過那青石十四階,而墨骨花蓁蓁入目,隨著那仙霧濛濛蜿蜒了數百步。

蕩滌人心的佛音在晨鍾響了七遍後,低沉悠遠而來,千山渺渺,寧靜泊遠。

咳咳,自然,有些東西從表麵上來看自然是十分美好的,但若是裏頭來看。。。。。。不若來看看現在這一幕。

堂內置了數張青玉案,本該擺好的蒲團卻被淩亂狼狽地丟在一旁,但這都隻是個背景襯托,真正最閃眼的一幕在於人物之態。比如說那個星眸皓齒的茶衫少年正把持著怒不可遏的臉色;再比如說那個看起來長得甚嬌弱的少年,正衣衫不整、春光乍泄地怯怯蜷縮在那茶衫少年的身下;再再比如那些個一旁嗑瓜子的或上前相勸的;再再比如那幾個默默疾筆奮書或發愣的。

雲笙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

若說打架,這倒更容易想成一癡情廝獨身在故裏等了那麼多年,千裏迢迢趕來卻發現心上人另尋了新歡,然後他怒不可遏地衝上去捉奸外加泄氣一番,然後多了那些個看熱鬧的、還有不知所措的那位薄情郎,還有幾個說書的正把這狀哉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寫來,分為上中下十二卷滔滔不絕地出了一本又一本。

但是真正閃眼的一幕還是在後麵。

薄歡沉了沉眼,踱著步地走了進來。

而此時萬籟俱靜,幾位師兄都愣了一愣,便以電掣雷鳴之速殺回自己位上,如同什麼都未發生一般。

這速度快的,若是抓幾個去參加四年一度的天界疾馳賽,必能披荊斬棘,所向無敵啊!

茶衫少年換了一抹神色似的走至雲笙麵前,嬉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小師妹長得真討人喜歡。”

雲笙默默幹笑。

非決已然側身倚在玄關一十二疊玉門欄邊。而堂外墨骨花似玄墨色染湛天,香渲十裏無聲,寥寥身形,眉目如畫:“九師弟,把手拿開。”

茶衫少年杏眼一彎,恍然大悟似的說:“哦,明白了!師兄妻,不可欺嘛!”

雲笙後退幾步,扯了非決袖子疑聲問道:“你叫他九師弟?我看比我還得小個五千歲啊。”

他微微頜首道:“恩,或許是傳說的鶴發童顏,你與我算是同輩,不過差個五百歲爾爾,但九師弟還比我大個一萬歲,你信不信?”

她愣住,顯然一副吃驚的模樣。

茶衫少年瞪了瞪眼道:“這是遺傳!”頓了頓,才嘟囔著道:“這定是我阿爹的遺傳問題。”

臨南窗而落座,薄歡若潭勾冷月一聲:“你那二叔司命星君,已然二十二萬歲卻仍然一如兩萬歲的少年模樣,實是令人敬佩不已,說一是一,你們家的遺傳可真有特色之處。”

而此時,居於天淨仙洲的司命星君寫命格正糾結著,疾筆奮書之際,未防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噴嚏,手頭一抖,把其中一人的命格不小心由男改成了女。

司命星君靜靜地坐了許久,坐了許久。

最後大筆一揮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字後,定結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