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所言唐前賦體特殊體類——對問、七體與連珠,從現存資料來看,西晉傅玄最早對七體與連珠的文體特征有所論述,蕭統《文選》列有“對問”、“七”及“連珠”三體,可見,三類題材創作在唐前影響之大。劉勰《文心雕龍》將三類並列於《雜文》篇:
智術之子,博雅之人,藻溢於辭,辯盈乎氣,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宋玉含才,頗亦負俗,始造《對問》,以申其誌,放懷寥廓,氣實使文。及枚乘摛豔,首製《七發》,腴辭雲構,誇麗風駭。蓋七竅所發,發乎嗜欲,始邪末正,所以戒膏粱之子也。
因受到篇名定體的局囿,劉勰《文心雕龍》將對問、七體及連珠列入“雜文”一類,未列入“賦體”,屈原作品以“騷”代之。《文選》“騷類”收入屈原《卜居》、《漁父》,而不以賦名篇的對問體、七體及連珠,單列三類,也未歸入賦類。但是先唐賦體創作中這三類作品非常多,不僅在結構體式,而且在篇名上都有極大的相似性,完全形成三種不同題材類型的創作現象。雖然劉勰、蕭統均未將三類作品歸入賦體,但我們從傅玄、劉勰等人的論述中可以看到,他們對三類題材創作的賦體特征還是有所認識。從現存作品看,三種體類也確實表現出與賦體文體特征相符的幾個方麵:其一,韻散結合的賦體語言句式。雖然範先生從《文心雕龍》各篇之間的關係,指出《雜文》在全書中的排列意義,但是他所指出的“筆文雜用”、“文筆二類之間”,也確實指出了三類題材表現出的棲於詩文之間的賦體語言的兩棲特征。明確指出三類題材屬於賦體。其二,假客問答的體式。三類題材雖然表達主題有異,但是有著賦體的假客問答形式。“對問”自不必說,均是假主客以問答,闡明自己的人生態度。“七體”也是如此,均有主客對答框架。“連珠”體以“臣聞”提起,雖然沒有明顯的君臣對答體式,但是語氣中暗含對答的因素。其三,托物言誌與假象盡辭的思維模式。我們在論述賦體文體特征時曾指出,托物言誌與假象盡辭是賦體的支配性文體特征,三類題材也共同體現了賦體的這一核心特征。“對問”萌生於屈原、創始於宋玉,此後東方朔《答客難》等均沿此體而又有所改變,但托物言誌、假象盡辭始終是這類題材的鮮明特征。“七體”始於枚乘的《七發》,其借七事以說楚太子,為後世“七體”基本遵循的模式,雖然其間遊說之旨有所改變。“連珠”“辭麗而言約”的特征,與對問、七體的鋪陳有異,但其“不指說事情,必假喻以達其旨”,具有“古詩勸興之義”(傅玄《連珠序》),也是賦體的支配性文體特征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