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了房子,我就有一個非常好的學習環境了。我壓抑的心情也慢慢地平複下來,開始認真把兩門功課學好,爭取一次PASS。畢竟時間緊迫,僅僅靠下班那麼一小會兒時間是根本不夠用的,尤其是我考的又是兩門公共課,完全是靠記憶。沒有大量的背誦時間,你根本不可能記住那些詰牙拗口的概念。我開始沒完沒了地背誦著,時間不夠用便把那些內容抄在小紙條上隨身帶著,一有空就拿出來默誦一番。
有時上班的時候碰到前麵工序有問題,生產線停下來的時候,我會從袖子裏拿出小紙片記誦。無塵車間的紀律是很嚴的,就算是沒事做,你也不能看與工作無關的東西。所以我一般都會很小心地把紙片壓在裝貨盒子底下,以逃過主管、組長和稽核組的層層嚴密監控。
有句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我以前是不相信這句話的。我總覺得在產線上利用工作空隙背資料,采用的方法非常隱蔽,那些人監控得是嚴,但是想抓到我幹壞事還是沒那麼容易的。就在我自鳴得意,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時候,危險正悄然接近。
一天,又是產線待料的時候,我照常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全神貫注地記誦著,渾然不知身後已經悄悄站了個人。等到我手裏的紙條被拿走時,抬頭一看,才發現身後站的是我們的主管趙響。
在我的印象中趙響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別的組長經常會跟主管們開一些玩笑,但趙響是個例外,絕對沒有哪個組長有膽子跟趙響開玩笑。原因是他言語不多,經常板著一張臉,好像所有的人都欠著他幾百萬似的。他很少到產線來看,來產線時他的樣子也是一副憂心忡忡、思考著國家大事的神態。搞得產線上所有的女孩子看到他就躲,躲不了的也盡量地規規矩矩做事,生怕被他抓到把柄。
看到趙響手裏捏著的紙條,我心裏又驚又怕。我在產線上一向都是遵規守紀,工作方麵非常認真,陳詠梅對我也很滿意,曾不止一次在開早會的時候表揚過我,也不止一次跟我說年終評績效會給我評一個“優”。看來這下績效評優泡湯不用說,說不定還會記過呢。要是直接就記一個過倒還沒什麼,把你叫到一邊去教育才叫難過呢。
趙響拿著紙條一邊看上麵的內容一邊打量我,然後他問我:“你叫什麼名字啊?什麼時候進廠的?”
我想,該來的總會來的,豁出去了,便硬著頭皮回答:“我叫葉子,去年10月份進廠的。”
趙響點點頭:“嗯。”也不說什麼,便走了。
我想,這就過關了,沒那麼容易吧,說不定他是一時沒有想到處罰我的辦法,先回去想一想,再過來找我算賬吧。
上麵的高華麗說:“嚇死了,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我一點都不知道。像個幽靈似的,沒個聲響就站到後麵來了。”
楊燕說:“葉子,我看你是死定了,還不知道他怎麼處罰你呢。”
我說:“大家先想一想他會用什麼招來處罰我吧,讓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高華麗說:“那還用說,肯定是告訴陳詠梅,讓她來訓你唄。”
楊燕說:“我看不會,肯定是找你去談話,然後再把你當做一個違紀的典型記個大過,貼一個通告出來。”
我說:“那我可就要慘了,整個車間都知道陳詠梅線上有這麼一號人物,還是個油條!”
高華麗笑:“楊燕你不要這樣嚇唬人家嘛,這麼做對趙響有什麼好處,他沒必要做這麼絕吧?”
我說:“那可不一定,說不準他正想整頓整頓車間裏的紀律,想拿人開刀,剛好我就撞到他的槍口上了。”
那一天我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看貨的時候恍恍惚惚的,尤其是陳詠梅過來的時候,老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想著是不是過來找我算賬的。但是一天過去了,主管、組長沒有一個過來找我的。開下班會了,隨著陳詠梅一句“散會”,我繃了一天的神經總算鬆下來了。但是陳詠梅又說:“葉子留下來。”我一愣,心想到底還是來了。
陳詠梅說:“剛才趙響主管讓我轉告你,要你下了班後到主管辦公室去找他。”
我問:“趙響有沒有跟你講什麼?”
“沒有啊。”
我又問:“你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在今天下午他把我叫到一邊問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那他都問了一些什麼?”
“就是問你在產線上表現怎麼樣啊,做事有沒有主動性啊之類的。”
“那你沒有說我的壞話吧,是不是他現在找我算賬來了?”
陳詠梅說:“哪裏說你壞話了,別在這裏亂想了,他讓你去找他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