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經過長期的競選運動發展出來的辦法證明的確有用。競選人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與每個選民都有麵對麵的接觸。有競選班子的人上門,會讓選民感到自己的那張選票的重要性,特別是讓那些工作忙、生活負擔重、無暇關心國家事務的選民感到自己是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一部分。
由競選人自己的班子出麵組織的拉票活動,不過是整個選舉活動中的一部分。這場“地麵戰爭”中最大的部隊,還是各個利益集團出動的人。其中出動人最多的,就是工會。每到選舉,就有各種組織的人按照本組織的名單到處挨家挨戶敲門,動員自己的人出來投票。
利益集團,顧名思義就是按照經濟、政治、社會各方麵的共同利益和傾向來組成的集團。在美國,幾乎每個公民都是一個或多個這類集團的分子。比如說,一個人白天上班,可能是自己單位工會的會員;下了班回家,是自己的教堂的成員;周末和朋友去打獵,是槍支協會的會員;年齡過了五十歲,又可以加入退休人員協會成為會員。每個這樣的組織或集團都會以某種形式從成員那裏籌得經費,並且能夠用各種方式去影響自己的成員。
同一個人所屬的各個集團,很可能在政治立場上不一樣甚至大相徑庭。比如工會更加傾向於民主黨中的反對自由貿易的派別,保守的教堂更支持共和黨中的宗教保守派,槍支協會則強調保護持槍權利,因此傾向於共和黨,退休人員協會卻更著重保護社會保險和老人醫療,因此更加接近民主黨。一個有著這四重身份的選民,在投票的選擇上還得費一番心思。
有些利益集團是由職業構成的,比如工會、醫師協會;有些是由共同興趣為基礎的,比如槍支協會、塞車協會;有些是以身份來認同的,比如退休人員協會、退伍軍人協會;還有的純粹是利益的結合,比如商會。所有這些利益集團在選舉時都要根據自己集團成員的利益去影響政治。助選是其中的重要手段。另外的一種手段就是遊說。
不過,這些利益集團能夠采取的助選手段和競選人是不一樣的。每個集團雖然有一定的政治傾向,但是集團內部成員卻不會統統屬於一個黨派。即便屬於同一黨派,對不同的競選人以及不同的意見取向也往往不一致。它們的組織經費來自於會員,按照法律就不能夠公開而明顯地介入黨派之爭,否則就會遭到來自會員的挑戰,甚至被人告上法庭。
所以,這些集團介入選舉政治,通常都是按照議題來進行的。比如,槍支協會要支持共和黨的候選人。他們的宣傳材料上就不能夠明確地寫著“請支持某某人”。但是他們會這樣說:“某某候選人支持我們維護憲法第二條修正案(也就是保護公民持槍權),他的對手則試圖通過立法來剝奪我們的權利。在投票日,請用你的投票去維護我們的持槍權。”這個有四百多萬會員的組織在每次競選時都能夠起很大作用,是共和黨的重要基層支柱之一。這個協會中也有不少民主黨人。他們可能不會投共和黨的票,但是卻不反對或者去支持維護持槍權,否則他們就會退出這個組織了。
工會的助選是選舉中相對最有成效的工作之一。盡管在過去三十年中不斷衰落,到二十一世紀初年美國工會仍然有大約一千七百萬會員。根據2004年選舉的統計,大約有四分之一的選民是工會會員或者會員家屬。會員的會費一般都在工資的百分之一點五至百分之三之間,職業工會要更高。美國最大的工會組織勞聯-產聯收入的大約一半被用在政治活動上,主要就是競選。比如在2004年,各個工會拿出來的競選經費大約是兩個億。
同樣,工會在競選的時候是不能明確讓會員去支持某個候選人的。他們可以這樣說:某某候選人的某些項政策或者工作記錄更加有利於勞工的利益,所以我們應該選擇他。在宣傳材料中,雖然黨派傾向很明顯,但是卻不能帶上黨派的字眼。
除了強調議題之外,所有這些組織都會非常努力地在自己的會員中進行選民登記工作。這點民主黨人在六十年代民權運動中做得非常出色,共和黨人在八十年代迎頭趕上,在地方上組織選民登記超過了民主黨人。在過去,保守的基督徒投票熱情一向不高,覺得政治是世俗者的事情。在裏根政府之後,宗教保守派的投票人數越來越多。教堂成為共和黨勢力活躍的地方。2004年大選之前,布什總統的競選軍師卡爾?羅夫就說,2000年大選有四百萬保守的基督徒沒有投票,所以共和黨人應該將精力集中到動員這些人那裏。結果,2004年共和黨果真多了幾百萬選民。
一個利益集團在選舉政治中參與程度越高,拉出來的選票越多,在未來政治中的發言權就越大,也就越能讓政策的天平往自己這一方傾斜。有時候哪怕自己支持的人輸了選舉,但是贏了的對方同樣不敢忽視一個勢力強大的集團的聲音。
說到底,選舉政治就是力量對比的政治。助選的實質,就是為自己這麵拉得更多的力量。而這力量,就是由一張張選票堆集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