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個身影(2 / 2)

“哎,我說小胡,怎麼沒去領支槍?那個誰,傻小子,你個光吃飯不幹活的,現在去軍需處……”

胡義抬手打斷了王老摳:“排長,別麻煩了,空著手輕快。”

“你看,說過了讓你叫哥,怎麼還是排長。”隨後王老摳又一拍腦門:“嗨,你看我這糊塗腦子,也是啊,軍需處那槍是糊弄新兵的,你用我這把得了。”說罷抓過身後的七九步槍塞給胡義。

所有金屬凸起的位置都磨的錚亮,微微泛著幽光,護木和槍托也因抓握得多而變得平滑貼手。槍這東西良莠不齊,不是隨便抓過一把就能上手,往往要主人打過多發用過很久才能慢慢摸到規律而變得得心應手。

胡義把槍還給了王老摳:“排長,哦王哥,這槍是你自己喂出來的,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新用它肯定不順手,你再換槍也不順手,咱們遭這個罪幹什麼。”

王老摳是個老兵,當然明白胡義這話絕不是客套,也就不再勉強。

另一邊的趙勇這時候插話:“我說排長,你看你這個矯情勁兒,懷表都舍得送了,一支槍算什麼。”說著朝遠處的潰兵一努嘴:“看到沒有,槍有的是,買一把給他不就得了。”

聽著趙勇酸溜溜的話音,胡義知道這話裏是夾槍帶棒說自己呢,苦笑一下並不介意。王老摳也知道趙勇在挖苦胡義,立刻有點惱了:“等老子有了錢肯定先買口棺材,給你這個沒眼力界的留著,行不行?”

趙勇沒了聲音,王老摳也沒再說話,交談到這裏暫告一段落,三排的五個身影繼續蹲坐在牆根底下默默的看著‘西去的遊魂’。

傻小子也沒有槍,排長嫌他又小又矮,不讓他拿,也沒教他。當然,他自己對槍也沒興趣,本來就是混飯吃的,要槍幹嘛,槍能吃麼?可是如今看著好脾氣的排長差點為槍惱了,傻小子覺得自己也得做點什麼。拍拍屁股站起來,說了聲去解手,一溜煙消失在夜色裏。

潰兵們有散兵落單的,有三五成群的,有拉幫結夥的,也有整連整營建製的。有負傷攙扶的,有疲累饑餓挪動的,也有匆匆行軍速度的,如同一條布滿礁石的河流在流淌,有靜慢也有奔騰。

傻小子跟隨行進在人流中,盯上了前麵的三個人。中間的人似乎負傷了,左右胳膊各環扶住一個人的脖頸,被兩個戰友架著,緩慢的前行。感覺後背被人猛然一推,三人踉蹌了幾步還是沒能穩住,終於栽倒在地。傷者悶哼一聲,兩個攙扶的人還沒爬起來轉身就罵“操你姥姥是哪個瞎了眼的……”隻見身後一個半大小子正愣愣的看著他們,忽然自己跌坐在泥地裏嚎啕大哭:“地上的銀元是我的啊,別搶我的銀元啊,是我掉的啊,你們別撿啊,我的銀元啊嗚嗚……”。

三人頓時愣在地上,連傷者也止住呻吟轉頭來看,呃——這是什麼情況?前後左右的人聞聲立止,更有多個身影急竄過來,扯開倒地的三人就找。又有幾個身影靠過來,張嘴就罵:“你們這些孫子玩意,打鬼子的時候慫包,搶大洋的時候倒有能耐了。”

“關你屁事,你哪個部分的?”

“老子四十八軍的,草你娘的輸就輸在你們這些渣滓手裏。”

“你奶奶的你是英雄,你是英雄怎麼還跟著往西跑,想當英雄就滾回上海去。”

“老子的拳頭能打鬼子也能打狗你信不信?”

“四十八軍的雜碎你動我一下試試,鬼子來打我都沒怕還怕你個球……”

夜色裏也看不清誰是誰,誰和誰,反正終於動手了,先是三五七人的互相問候,然後是十八九人的撕扯拉拽,接著是幾十人規模的拳打腳踢,隨著後續跟上來的各自部隊的戰友同袍逐漸加入,正式演變成兩個建製幾百人的肉搏大混戰。雖然都沒動真家夥,儼然如戰場,沒有什麼太多的廢話,隻是粗重的喘息和低吼聲,混亂不堪的交織在一起,仿佛是在堅守最後的陣地。這些潰兵的情緒就是火藥桶,他們悲傷得太久了,壓抑得太久了,一旦被某一個偶然的小小因素點燃,立刻如決堤的洪水泛濫盡情宣泄,一發不可收。

傻小子還呆坐在地上沒回過味來,最初的推倒的確是自己設計的,想要製造個小混亂,然後借機偷一支槍出來,過去當小叫花子做乞丐的時候,這種渾水摸魚的伎倆沒少用。可是如今……置身風暴中心的他也被這震撼的場麵嚇到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隻是個小乞丐,我真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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