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別人的CD做杯墊是件可以理直氣壯到如此地步的事麼?
這個時候禦景看著幾乎要跳腳掀桌的竹奈隻會聳聳肩膀,之後重新打開他放在鋼琴室地板上的CD機。
他的CD機是澹送給他的十一歲生日禮物,因為澹發現少年似乎對自己書房裏的音響特別感興趣,時常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溜進去聽音樂,結果一聽就是一整天,聽困了就直接趴在他的辦公桌上睡覺,從來不許別人擅自進他書房的澹每次看到少年有恃無恐地把CD鋪滿地,在音響大開的書房裏睡覺的樣子總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自從少年有了CD機以後就再沒有去過他的書房聽音樂,這叫他倒覺得有些寂寞了。
禦景聽的CD又多又雜,收藏量甚至連傑比都自歎不如,禦景一直在聽的一首歌是LedZeppelin的《StairwayToHeaven》,多年未變。之前他的監護人在家的時候總放這首歌,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喜歡,但禦景喜歡。每次聽到LedZeppelin用令人顫栗的高音唱出“Andaswewindondowntheroad/Ourshadowstallerthanoursouls”時他總能真切地感到在自己的血管之下有著平靜的火焰在燃燒。
那時候禦景一直在找這首歌的琴譜,可一直找不到。知道這件事的竹奈隻留下一句高興大於嘲笑的“原來你也不是什麼都做得到嘛—”後就走了,幾天之後她故作輕鬆地扔給他一份手抄琴譜:“喏,給你的。”
禦景隻讀了幾個音符就知道是《StairwayToHeaven》了——這是竹奈靠磁帶自己一點點摸出來的,連和弦都配好了。
“謝謝。”禦景急忙說。
小姑娘的反應倒有些掩耳盜鈴:“喂,你不要誤會啊,我隻是順便幫你寫下來的而已!”
“是是是,我不會誤會的,那麼想要什麼回禮?”
竹奈用手指順了順耳邊的長發,眼睛一亮:“就彈琴給我聽吧,我還想聽你上次彈的那首《CaliforniaDreaming》,行麼?”
少年點點頭。
《CaliforniaDreaming》是他們倆難得共同喜歡的一首曲子,由於禦景對竹奈喜歡的古典音樂實在很沒興趣,每次被她拉著去聽古典音樂會都會睡著——後來他還因此養成了喜歡去音樂會場睡覺的習慣——而竹奈又總覺得他聽的音樂太過嘈雜,所以兩個人很難在這方麵達成共識。據說禦景風的父親是個雖然具有絕對音感,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像他的妻子一般玩轉各種樂器,甚至連唱歌都要走調得叫人耳不忍聞的人,在音樂方麵他們的兒子繼承得倒是比較折中,禦景風既不具備他父親對音樂準確無比的觸感,也沒有他母親令人羨慕的樂器才能,他的鋼琴彈得不錯,卻也隻是停留在“不錯”的水平上而已,後來因為工作的緣故還漸漸荒廢了不少,並且在2005年的2月之後,他更是沒有再摸過一次鋼琴。
雖然在來淺井家之前就被澹神神秘秘地告之“女孩子是陰晴不定的生物,總之其中的奧秘你自己慢慢去體會好了,但有什麼苦惱記得不要向我傾訴,我當年已經被你爸爸纏得夠煩了”,然而經曆了半年多的共同生活禦景依舊搞不清竹奈喜怒哀樂的變化周期,就比如頭一天晚上竹奈還興致勃勃地拉著他說“明天一定要在七點鍾叫醒我不然有什麼後果你要負全責!”結果第二天往往會出現這種情況:
“竹奈,起床。”不情不願的禦景在竹奈的門外充當鬧鍾,“7點了。”
呆了一會兒房間裏依舊沒有動靜,於是他隻得再敲門:“竹奈,快起來!”
五分鍾的沉寂後,少年有些忍無可忍地推開門,衝把被子全都裹在身上做毛毛蟲狀的竹奈喊:“這是你自己定的時間,起來吧。”
竹奈把頭縮進被子裏繼續耍賴:“……我有低血壓,再睡五分鍾,四分鍾也可以,或者再叫我閉一分鍾眼睛……”
“快起來。”
“好冷啊……”
“快起來。”
“再30秒。”
“時間到了,起來。”
“頭暈……”
“你睡得太多了。起來。”
“我才睡了不到6個小時,再叫我多睡一會嘛。”
“能清楚地算清楚睡了幾個小時就說明你已經清醒了,起來!”
“……”
“快起來!!”
“你這喪鍾!”竹奈坐起來的下一秒,枕頭被結結實實地扔在了禦景的臉上。
禦景捂著被砸得生疼的臉,語氣有些惱火:“這明明是你自己讓我這麼叫醒你的!”
竹奈才不管這些,氣哼哼地站起來抱過枕頭扯開嗓子:“喪鍾喪鍾喪鍾喪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