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3 / 3)

衛藍鈴沒有問為什麼單單她會醒過來。她喜滋滋地挨著衛祺坐下來,深深吸了口他身上傳過來的淡淡香味,陶醉地眨眨眼,“你相信嗎?是你身上的香味把我驚醒的——咦,有酒?衛涵,你那種動不動就暈倒的人可以喝酒的嗎?”

“偶爾喝一點對他的身體也不無好處。這酒是我帶下來,你大可以放心。”替衛涵回答的反而是衛祺。他側過臉微低下頭,目光中帶著溫暖的笑意。

“哦。”衛藍鈴傻傻地應著,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此刻月華如水。古人都說月下看美人是一件極賞心悅目的事,殊不知月下的美男子看起來也會讓人忘了呼吸。

衛祺的唇角微微勾出一個笑容,額前的一縷黑發掩住了一隻眼睛——但那眼裏的光華,卻是無法掩住的。沒有逼人的閃亮和淩厲,卻隻是從裏麵流淌出浸潤人心的溫暖平和。

還帶著一點點的透徹和一絲絲的神秘。

其實……乍一看起來,衛涵和衛祺的氣質是極相近的。

——不知不覺間,從對衛祺的細細欣賞演變成了拿著兩個人比較起來。

兩個人的談吐氣質都可以歸為“溫雅”型的。但深入相處之下,這兩個人又有許多不同之處——衛祺是真正的“平和”的,眼裏總是帶著洞悉一切的透徹,仿佛總是站在高處俯看著所有的人和事。但偶爾,又會從那裏麵讀到博大寬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

有時候,那種目光甚至會讓人心裏一顫——

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傳說中的神癨。

而衛涵溫文的外表下藏著的,卻是頗有些不安分的活躍和生命力。這似乎和他不堪重負的身體是矛盾的,但又會形成一種奇異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會想要靠近他,甚至無法抗拒地——替他心疼。

這兩個男子,都是會讓人甘心情願為他們沉淪的。

“老天爺對你們倆真的很偏心啊……”她低低地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著。

“老天是公平的。得到太多的人終有一日也會如數付出的——甚至有時候,老天爺給你東西就是為了交換你的付出。”聽著她的感慨,衛祺笑笑,側頭告訴她這麼一句話。

衛藍鈴吐舌頭,“你那個‘老人家’的語氣又跑出來了。我現在知道為什麼衛涵喜歡叫你‘老妖怪”了。”

“是啊。所以你這個小姑娘就受不了我的嗦了。”衛祺順口逗著她,緩緩舉起杯。酒杯掠過衛藍鈴臉前,香味在她鼻端一繞。

“好香啊,我也要喝——”衛藍鈴吸吸鼻子,拽拽他的衣袖帶著撒嬌意味地說。

桌上隻擺了兩隻酒杯,衛祺的手舉在半空中被衛藍鈴拽住,伸也不是,縮也不是。怔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寵溺地一笑,就手把自己那杯遞到了她唇邊,“嚐嚐就是了——這酒味道甘醇,但不常飲的人很容易喝醉的。”

“我不怕。”衛藍鈴眨眨眼,其實對這隻衛祺用過的杯子的覬覦多過酒,“不要小看我——我還未滿月我爹就用筷子沾著酒喂我了。”她很順手地接過衛祺手上的酒杯,一口飲幹,“好酒——再來。”

這女孩子的豪氣倒讓兩個男人相視挑了挑眉。衛涵不懷好意地笑笑,索性也拿起了酒杯,“好酒是吧?那就放心大膽地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我陪你。”

“你別盡想著灌醉我。”衛藍鈴端著酒杯斜他一眼,“我喝醉了不會發酒瘋的,你沒有戲好看——”她很清楚衛涵的意圖。

“身體不好的人喝酒要懂得適可而止。”衛祺抽走衛涵手上的酒杯,卻並沒有出言阻止衛藍鈴。衛藍鈴把空杯舉到他眼前,嬌憨地晃了晃。衛祺舉起壺,伸手給她斟上了大半杯。

“星星很漂亮——”衛藍鈴抬頭露出比酒還要甜的笑容,把酒杯舉到唇邊,很滿意衛祺對她的縱容。至少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被衛祺寵著的。

聽到她這句話,衛祺忽然側過頭很仔細地看著她。

小姑娘嘴角邊噙著純澈甜美的笑容,扇動的長睫毛像是兩隻撲著翅膀的蝶兒,星星的光芒,就這麼閃亮閃亮地映進了她的眼睛裏。

——這麼美麗的人兒,是該永遠帶著笑容永遠受到保護的。

他輕輕地笑笑,立起手指指向天幕中的一顆星子。一點白光直衝而上,融進一顆星星的光芒裏,然後耀目地一閃——那點最熾的光芒竟然就順著白光的光道滑了下來,落入了衛祺的手心裏。

“哇——你摘到星星了!”衛藍鈴看著他握緊的指縫中漏出的一點點光芒,驚叫著。

“攤開手。”衛祺拉起她的一雙小手,把手心裏的那一團亮光按進她的手裏,“握緊,不然就會消失了。”

“居然真的有人替我摘了一顆星星下來!”

“這隻是一點小小的幻術。”衛祺淺笑著說。

“摘星星——我也會。而且不用這麼麻煩。”衛藍鈴眼珠子一轉,翻過手把裏麵的“星星”交給衛祺,“先替我拿著。”

衛祺微笑著搖搖頭,手指一彈,那點光亮瞬間飛上她的左耳,化成了她耳垂上的裝飾——一顆星的形狀,小小的,輕盈地發出淡淡的光亮。

衛藍鈴伸手摸了摸,嫣然一笑。她跑到院子的角落裏取出一根竹竿,再用一根軟竹片彎成一個圈固定在竹竿頂端。然後在院子裏東舞舞西舞舞,把竹圈上密密地纏上數圈蛛絲。

“看,我也要去摘星星了——”她得意地一晃竹竿,開始仰著頭在院子裏躡手躡腳地找起來。

“嗬嗬,螢火蟲。”衛涵低笑,看懂她想要幹什麼了,“她也想幫你摘顆星星——”意有所指地看向衛祺。

“你在打什麼主意?”衛祺啜口酒,挑眉問他。

“沒有——”

衛涵注視著衛藍鈴燕子般在月色下追逐螢火蟲的身影,頓了頓,才用一種特別輕、特別慢的語調說:“我隻是覺得——在她麵前的你,會笑得很輕鬆,很無所掛礙。”

衛祺舉在唇邊的酒杯滯了一下,然後緩緩放了下來,抬起臉,眼底泛出一抹深思。他似乎是在看著衛藍鈴,又像是在思考衛涵的話。

“我不相信你沒有感覺。”衛涵用下巴點了點衛藍鈴的身影,“從第一次見麵起,她看你的眼神就是不一樣的。”

“你——是覺得我很寂寞嗎?”衛祺沒有轉過頭去看他的表情,隻是低低地****了這麼一句。眼神是清淡的,卻又透出一點如海水般的幽深。

“不,你一直是衛氏一族的‘神’。神——怎麼會寂寞呢?”衛涵眼神飄忽地一笑,自言自語般地說著,“但有時候,我也想看看你不做‘神’時候的樣子。”

接下去,就是一片沉默。衛祺不開口,衛涵也不再說話。

“你們在說什麼?”不久之後,打破沉默的依然是拿著手上的戰利品跑回來的衛藍鈴。她用蛛網網到了不少螢火蟲,全包在一張平時用的白色絲巾裏。透過薄薄的巾子,隱隱能看見裏麵的蟲子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裝不下了——”她很遺憾地一攤手,“你們誰還有這樣的手絹?”

衛涵搖頭,“我身上向來不帶這種東西的。”

衛藍鈴皺皺鼻子,目光突然落到衛祺端著酒杯的袖口——那裏剛好露出了白色絲巾小小的一角,“你腕上有嘛!解下來給我用一下。”

衛祺一怔,用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腕上的絲巾,卻沒有要解下來的意思。

“不行。”衛涵很快地開口阻止,“那個不能解下來。你把這些蟲子放帳子裏吧,睡覺的時候也可以看。不過,記得看一晚就放了,否則會死的。”

“哦。”衛藍鈴應了一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算了,那就捉這麼多吧。”她側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絲巾的四個角合攏打上結,掛在了薔薇架下。

“漂亮吧?”掛完左看右看地欣賞了一番,很得意洋洋地問道。

“漂亮。”衛祺照舊微笑著答道。

她吐吐舌頭,對桌上剛用過的杯子視而不見,再一次很順手地抽走了衛祺手裏的酒杯,“跑得渴死了——”頭一仰瞬間杯子又空了。

“你這樣喝真的會醉的——”看到她的喝法,衛祺終於伸出手,擋住了她的杯口。

“怕什麼,反正今晚大家都說好要輕鬆的,那就輕鬆到底好了。”

但下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又被唯恐天下不亂的衛涵接走了。他胳膊一伸擋開衛祺的手,“來,別理祺。我給你斟——”

這兩個湊到一起——會有什麼結果可想而知了……

衛祺無奈地笑著歎口氣,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兩個祖宗玩出的爛攤子要歸他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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