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我是見過。”衛涵推開房門,從裏麵走了出來,“不過——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你——”

衛藍鈴暗暗地咬牙。這男人看起來溫文俊美,身體不好的時候好像風吹就會倒。可是要是可惡起來,也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阿姐——”

正在衛藍鈴衝著衛祺咬牙切齒的時候,衛晉聰顛顛地從院外跑了進來。

“四方哥哥來找你了。”

“四方?”衛藍鈴抬頭向大門口張望了一下,“人呢?”

“呃——四方哥說他不進來。”衛晉聰抓了抓後腦勺,“四方哥……好像有點怕——衛涵哥哥。”

“怕我?”衛涵偏著頭挑了挑眉,有點奇怪地問著,“——我有什麼地方會讓人害怕嗎?”

“你是老妖怪身邊長大的小妖怪。族裏那些女孩子是被你的美色迷花了眼,知道害怕你的人才是腦子正常的。”衛藍鈴終於找到扳回一城的機會,哼了一聲,直直地往大門外走去。

說來有些好笑——自從衛涵住進衛藍鈴家之後,四方便再也不願意踏進她家的大門了。他對衛涵始終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似乎總覺得衛涵就是衛藍鈴口中“會吃人的老妖怪”。衛藍鈴也曾試圖要消除他這種奇怪的心理,不過看起來,好像基本沒收到什麼效果。

有了這些日子的將養,四方的腿傷明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還有點微跛,“藍鈴姐。”四方叫了她一聲的同時,還不忘往她身後的院門看看,像是害怕衛涵會突然走出來。

“你不用害怕。”衛藍鈴實在想笑,“我早說過了,他不是妖仙,隻是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而已——沒見到族裏的女孩子們一見到他就雙眼發亮嗎?”

“可是……”四方縮了縮脖子,小聲地說,“他是‘妖仙’身邊的人啊。他是被‘妖仙’用什麼東西喂大的啊……”

“哈、哈、哈——”衛藍鈴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彎下了腰去,差點岔了氣,“我的天——你的想象力真是豐富。我還真沒琢磨過這個問題,回頭找衛涵問問去,看他是不是吃人心肝、喝人血長大的……哈哈!”

很巧的是,衛涵也剛好在這時走出了院子。四方看到他,驚得一抖,一下子抓緊了衛藍鈴的衣服就往她身後靠。

“——藍鈴姐,我是來說我明天要走了!”

急急忙忙地把這句最重要的話說出來,看起來就想轉身跑掉了。

“啊?要走了?”藍鈴一怔,看起來有瞬間的失落。但隨即,她就又恢複了慣常的笑容,“那也好。出去了——就能把這裏這些不愉快的記憶都忘掉。”

“藍鈴姐——我出去之後會想你的……”到底是小孩子,四方低著頭,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幾不可聞,居然連眼圈都有點紅了。

這種氣氛下,衛藍鈴也笑不出來了,有了些微的傷感,“藍鈴姐也會想你的——”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撫他的頭發。

“我……”四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了衛涵一眼,又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我明天中午離開。現在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轉身跑了。

“他見到我的反應……真是有意思——”衛涵操起雙手,看著四方的背影,饒有興味地低喃。

“你想說什麼?”衛藍鈴斜眼看他,覺得他的語氣又像是話中有話的。

“沒有。我隻是在想——也許我該回去反省一下,我做人是不是太失敗了。”明明是玩笑話,他就是有本事說得一本正經。衛藍鈴一個忍不住,剛止住的笑又很沒有形象地跑了出來。

她抓著衛涵的手臂笑得直打跌,好不容易順過氣轉個身,笑容卻立即僵在了臉上。

“爹——”

衛氏一族再如何的不在乎男女之別,她現在這個樣子畢竟也太逾越了。眼角掃到自己抓著衛涵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猛縮回來,一臉的尷尬。

衛釧沉思的眼光在他們倆臉上都轉了一圈,卻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神色如常地對衛涵點頭,“咱們談談。”

衛涵目光閃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說話,隻是隨著衛釧走進了客廳。

“坐——”衛釧手一指,自己也坐了下來。衛綃含笑端了兩杯茶進來,便轉身退出去了。

衛釧的手放在桌麵離茶杯不遠的地方。似乎本來是想要去端茶杯的,卻並沒有動,隻是手指頭下意識地一下一下叩著桌麵,敲出有節奏的輕微聲響。

他不說話,衛涵也不動聲色。他慢條斯理地啜著茶,一麵在心裏猜測著衛釧的意圖。

“族長可是有什麼話要問我?但說無妨。”終於,他覺得看戲看得差不多了,好心地吐出一句話打破了僵局。

“你——今年多大了?”沒想到衛釧一開口卻問了這麼個不相幹的問題。

“二十三。族長為什麼問這個?”

“那……你知道,你是什麼日子……被人從潼靈澗撿到的嗎?”問得有點難以啟齒。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該被提起的往事。

衛涵一下子明白他想問什麼了,“是有人托族長來搞清楚,我到底是哪家的兒子吧?”

“是。”衛釧吐了口氣,沒料到他自己直接點了出來,“這幾天,好幾家都在向我打聽你的詳細情況,想弄清楚你到底是哪家的……”

“族長,不論是誰,都麻煩你轉告他們——這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並不想弄清楚。”

“你……心裏有怨嗎?”衛釧看著麵前這張俊秀淡然的臉,忽然有了些微的心疼,“你長這麼大……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吧?可是當年你父母一定是以為你死了,才會把你送進潼靈澗的。”

“族長,我並不怨任何人。”衛涵展顏一笑,“隻不過,我是在仙霧山上長大的,我的根在那裏。至於我到底是誰生的——一點也不重要。”

“可是現在你下山來了,他們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他們不可能再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十指連心啊。”

“那——所有扔了小孩在潼靈澗的父母,都當我是他們的兒子好了。”他又啜了口茶,淡淡地笑道。聽起來像是開玩笑的話,但語氣卻又讓人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

衛釧有點發怔。不知道這究竟是他的真心話還是負氣的說辭。

“族長不用猜我的心思。”看到衛釧的表情,衛涵又笑了,“不管我是哪一家的兒子,還是大家的兒子,總之我都是衛氏的族人。所以族裏的事,我一定會管到底的。”

這就算是承諾了。衛釧緩緩抬起頭去看他的臉,好像覺得自己鬆了口氣。

“那……”這塊石頭落了地,但還有一個更難以啟齒卻不得不問的事:“你……和我家藍鈴……”

“嗬。”這回衛涵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他探過身,湊到衛釧耳邊,頗有些惡作劇意味地說:“族長——有些事,千萬別搞錯人了。”

趁衛釧發怔的時候,他退後一步,一躬身,“——我先告退了。”

一走出客廳,就毫無意外地看到衛藍鈴在門外探頭探腦地張望,“我爹跟你說了些什麼?”她很直覺地知道他們的談話裏是有些“特殊”內容的。

“沒什麼——”衛涵自然而然地答道,轉身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衛藍鈴一向不是淺眠的人,所以也很少會在午夜醒過來。但今晚,她是被一些不算太大的聲響驚醒的。

她迷迷蒙蒙地轉過頭去看向窗外,一個黑黑的東西在窗口一閃——她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是夜!

翻身穿起外衣就光著腳跳下床,連鞋都沒顧上穿。夜下山來了,代表那個人也一同下來了。

“別慌,我們不會走的。你穿好鞋再出來。”衛祺淡淡的聲音從窗外飄進她的耳朵,人明明在外麵,卻居然就像是看到了屋子裏的她。

“呀。”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光腳,臉一紅,又想起了初見衛祺時的情形。連忙折回去套上那雙月白色軟緞繡鞋,再對著鏡子整了整衣衫,攏了攏頭發,才打開門走出去。

衛祺和衛涵很悠閑地坐在院子裏,夜像隻溫馴的大貓一般伏在衛涵腳下,大概是久已不見了,和衛涵顯得極親昵,時不時抬起頭來舔舔他的手。石桌上並未點燈,除了一壺飄著醇厚香味的酒,兩個酒杯,還放著幾樣精致的小菜。

今夜月雖不滿,月光卻極好,鋪了滿院的銀白。連帶的那兩個坐在院中的人身上也灑上了一層光暈,倒有幾分像是偶爾貪玩溜下凡間來的仙人了。

“你們好高的興致啊——半夜三更在我家院子裏喝酒聊天,還這麼大模大樣的。也不怕我爹娘驚醒了把你們當小賊嗎?”她笑吟吟地走過去,心情極好,連那隻她向來害怕的“大貓”看起來也越來越像隻真正的黑貓了。

“你爹娘都不會醒的。今晚有我在,連那些巡邏的人都已經在村口的空地上睡著了。累了這麼些日子,今晚讓他們徹底休息一下。”衛祺說完,也衝她微微一笑。指指身邊的石凳,示意她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