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周立君的家庭和朋友,完全是一個插曲。要不是停電,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去了解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即使是偶然的,我也會遇到身世如此曲折的人,也算一種緣分。就像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個離奇的事件中,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們都像是乘坐在人生的帆船上,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暴雨。我們都不是船長,唯有聽憑這艘船將我們帶到未知的目的地。
對於警方來說,周立君去上海的那段經曆是未知的空白。後來我知道,這一段生活對於周立君來說,是一個比少年時期更加可怕的噩夢。也許正是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才促使他在重新回到木魚之後,展開了一段新生活——雖然他最終還是沒有過上平穩的日子。
停電持續了整整一天,下午五點鍾左右終於來電了。張隊長見已經快天黑了,建議我明天再繼續看錄像帶。
我對此強烈反對。我壓抑不住的好奇心蠢蠢欲動,顧不得什麼危險了。胖警察有些猶豫,但見我堅持,也就不再反對。
張隊長說:“那好吧。你們在裏麵看,我在外麵加強保安。不過不要通宵。大家明天還有工作,不要太累了。”
我將日期為最後一個號碼的錄像帶裝入錄像機。裝入之前,我仔細看過錄像帶,見帶子卷到了尾部,所以我首先按下了倒帶鍵。倒帶的時候,我可以看到迅速倒退的畫麵。
畫麵倒退著開始,遠處是空曠的山巒,近處是一個斜草坡,延伸到幾十米外中斷了。可以想象中斷的草坡下麵一定是萬丈懸崖。斜草坡上的草青黃不接,顯示出秋天的跡象。
“這個地方我去過!”我衝口而出。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采藥人帶我去過的山坡,那裏埋葬了一副無名屍骨。不過錄像裏的草坡平整,沒有隆起的墳包。
由於倒著播放畫麵,縈繞著山巒的雲霧快速地倒退,十分好笑。忽然,見斜草坡的盡頭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身體僵直地從下麵翻了上來。他起先張開雙臂,隨後耷拉下來。我和胖警察同時喊出了聲,我本能地伸手按下錄像機的停止鍵,那個男人的畫麵被靜止下來。他站在懸崖邊一動不動。我慌張地按了播放鍵,見那個男人重新展開雙臂,身體向前墜落出視平線。看不出他遭到任何的外力推動,顯然這個人是自殺的。我再次倒帶,直到這盤的開始。我急不可待地從頭播放這盤錄像帶。
攝像機位置一動不動,畫麵還是那個畫麵,隻見一個女人站在鏡頭的前麵,扭頭看著連綿不斷的山巒。她轉回頭時,我認出是Helen,和前麵兩盤中見到的她相比消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神情嚴肅疲憊。停頓少許時間後,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Helen:大博也死了。我們在洞口找到了大博的屍體。大博綁架了它們的孩子,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它們將我們每一個人都視為仇敵,下了詛咒。被詛咒的人一旦烙下記號,就難以逃脫死亡的命運……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忽然有些異常,目光從直對著鏡頭轉向畫麵外。這時,畫麵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出來是竇炎的。
竇炎:你是說,我們成了它們獵殺的目標?
Helen:我想是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世界將為我們付出的一切感到驕傲。
竇炎:你那麼肯定?我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他們都死了。
Helen:我也很難過。不過我們是專業的,對吧?紀錄片工作者麵對死亡不是什麼稀罕事,這一點全世界的人都清楚。我們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們拍攝的片子即將轟動全世界。
竇炎:可是,也許我們還是讓它們安靜地待著更好。你沒有感覺到嗎?它們不希望被外界知曉。我跟它們在一起的時候,它們十分強烈地向我傳達了傳達信號,不希望我們向外界透露這些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