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九月二十四還有八天的時候,除了齊秦楚燕魯等幾國,其餘的泗上小國幾乎都來齊了,這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在魏侯的率領下,所有的人馬都出發前往逢澤。周扁也知道,這也是魏侯需要自己的時候,隻要讓那些小國看見周王旗在魏軍之中,就知道周天子一直和魏侯在一起了,這對魏侯來說,是實力的展現,是對小國的震懾。
兩天的急行軍,就到了逢澤。不過大部隊到達時,已是傍晚,對於逢澤這塊充滿了好奇的地方,卻是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在火把的照耀下,周扁等一幹王室君臣住入了一間小院落。雖然天黑看不清,但聞著那新刷的漆粉味,周扁也知道這是新建的院落,看來確是專為自己建的。
一夜無話,次日天亮後,周扁便在寧越等的陪同下,出了小院四處走動。這才發現,原來隻有自己住的是新做好的房屋,土木結構,而其他諸侯包括魏侯在內,所住的都是帳篷,隻見這片平原之上,一頂頂行軍帳篷按照大小順序整整齊齊的紮在自己院落前的兩側,中間空了一條道路,大帳篷後麵則是小帳篷,想來大的是諸侯國君所住,而小帳篷則是諸侯的臣子們或者護衛武士們所居住了。
魏侯怎麼如此小氣,幾萬士兵工匠都派了,為何不給自己建個房子,搞的自己還以為來到了蒙古草原。寧越很快就給出了解釋,原來按照古老的規矩,會盟時,諸侯都隻能住帳篷,隻有天子能住行宮,比如踐土會盟時,便是如此。回頭望望,果然自己所居住的小院院門上掛著大大的四個篆書,天子行宮。
這個規矩很奇怪,不過聽寧越一解釋就清楚了,原來平王西遷之前,諸侯幾乎是沒有私自會盟的,禮崩樂壞之後,諸侯之間的聯係就多了,但幾個諸侯主想見麵,又都不敢去別國領土,就約著在幾國交介之處見麵,為了防止有埋伏,大家都約好了同時到,見了麵趕緊說事,那麼就自然沒有時間建房子了,而誰也不敢建房子,不然那不就是說明自己提前到了麼?所以大家都搭帳篷,這個規矩也一直保留至今,其實像齊桓晉文那樣的霸主,他們的實力足夠讓他們提前到達做些會盟的準備工作,但他們依舊沒有破壞規矩,那麼以齊桓晉文為偶像的魏侯,自然就也不會了。
再望前走兩步,等走出了帳篷區,沒想到的是,周扁等人竟忍不住的幾乎同時停下了步子,不約而同吃驚的望向遠方。
震撼!這是周扁等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是的,就在遠方,東南方向一兩裏地之外,一座高高的,四四方方的土台聳立眼前。土台的高不止九丈,直聳雲霄,然而與寬度比起來,其高又不算什麼了,寬度幾乎有高度的三倍,這已經不是一座土台,而是一座小山了,然而明顯的梯形,整整齊齊左右對稱的邊,還有斜坡上一層層等寬的磚石鋪出的小道,都無一不彰顯著這是一座人工建築。更令周扁肯定的是,這是一篇平原,放眼望去,四周再也沒有其他的小山坡,遠處甚至還有沼澤水地,自然界不會孤零零的造一座小土坡在這裏,所以,他隻能是人工建成。
周扁瞬間就明白了魏侯為何要派那麼多的士兵前來了,在這個生產力落後的時代,在這個隻能靠肩挑人扛的時代,想要壘出這麼一座土台來,隻能靠人的數量去彌補。而單純的壘土,顯然並不需要太多的工匠,所以,幾萬士兵就是這項浩大工程的主力了。
身邊還有些別的諸侯主或者臣子隨從們在紮堆指指點點,顯然也都是被嚇住了,想來魏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很明顯,他達到了。
因為隔著還有幾裏遠,恍惚間,周扁望見那土台上似乎還有幾根柱子模樣的東西,於是周扁一招手,君臣數十人邁步緩緩向前走去。
這時,公子昂和幾位魏國大夫從後麵快步走了過來,應該是陪同的魏將報了信。
公子昂一走近,便是一拱手,“大王昨夜睡得可好?”
“嗯,還好,多謝公子關心。”周扁點點頭道,新做的房屋,新裝的床鋪,新縫的被褥,能不睡得好麼?
“大王這是隨意走走?”走到跟前,公子昂又問道。
“是啊,本王看見了這一座高台,便要走近看看,不知可否?”周扁指指那土台,說道。
“大王可知這土台的作用?”公子昂並未作答,而是先問了一句。
“想必是會盟時用的。”周扁笑道,這還用多說嗎。
“確實如此,大王果然聰慧。”公子昂還是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此乃會盟當日所用,所以魏侯有過交待,會盟之前不許先到的諸侯們登台一觀。”
周扁踮腳望去,果然離著那土台一兩百步外就有魏兵駐紮,有旗幟在招搖,如不是聽公子昂說起,在高大的土台麵前,一般人還根本注意不到那幾麵小小的旗幟。
“本王不過想要走近點看看。”周扁沉聲道。
“嗬嗬,大王說笑了,方才昂說的隻是諸侯不許先行登台,對大王,自然是隨意的。”公子昂笑了笑,然後一伸手,“大王這邊請!”
一行人便緩緩走去,一邊走,一邊聽公子昂身邊一位督造的大夫介紹這座高台,原來,這高台的土都是從幾十裏地外取的,因為這是一片平原,稍遠處視線裏也隻有幾座小丘陵,魏侯為了不讓人在高台上看見挖土挖出來的大坑,所以取土的地方就選在了視線之外的幾十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