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玨追問:“那我們,需要等多久。”
老者的回答卻更加含糊:“或許明天,或許十年。”
“這——”明顯不是後玨想要的答案,對他而言,時不可待。
老者洞察世事,善觀人心,自然發現後玨的失望,遂而又道:
“烏桓人的命運,由上天決定。我要一個承諾,在我的生命結束之時,請實現它。”
後玨點頭:“我答應。”
“不。”老者卻含著笑,拒絕了。
這是老者今天第一次表示拒絕。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身影之上。隻見他沉穩地從後玨的身旁緩緩走過,每一步都蘊含著一種堅定不移的力量。他就那樣一步一步地靠近慕容,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當他終於走到慕容的身邊時,時間似乎都為之凝固。他抬起那隻早已蒼老得如同枯樹枝一般、幹癟無肉的手掌,輕輕地落在了慕容的頭頂上方。那隻手微微顫抖著,透露出歲月的滄桑和內心的激動。
“孩子,你願意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遠古傳來的呼喚。這句話在空中回蕩著,帶著無盡的期許與盼望,直直地撞進了慕容的心底。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慕容的回答。
又是這樣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可是為什麼呢?
自己的親兒子已經回到烏桓,不將這份深情交給大山,反而給一個陌生人?
這又算什麼好父親?
可在這件事情過去的很久以後,每當慕容再回想起這時的場景,都會無限的悔恨,並常常感慨於一個父親的苦心。
當一個人肩負全族的使命時,就不再隻是一人的父親,可父愛最終使他,將私心留給了自己的孩子。即便這份苦心,會被誤解,可他無怨無悔。
慕容強忍著內心洶湧的浪潮,看了眼後玨,才重重地點頭:“我願意。”
“好。”老族長大喜,“暗烏,之後兩位使者在族內一切事務,都由你去打點。”
“族長,剛才說完了公事,還有件私事。”
後玨突然講出這番話來,著實讓慕容大吃一驚。還以為後玨這樣沉穩,不會像他這樣衝動。要是惹惱了族長,或許就前功盡棄了。
老者也有幾分驚訝,可很快便恢複了常態:“使者請講。”
“我們本是三人同行,還有一位同伴。隻希望三日後,我二人可以看到他毫發無損地回來。”
“會的,最後一關,川兒定能安然無恙。”
後玨做了個表率,引得慕容還是沒能忍住:“難道還有危險?如果大山沒通過,又會怎樣?”
老者斂眉,搖頭:“不知。”
“不知?”
“並無前例。”
並無前例是什麼意思?
大山受過的苦,並無前人受過;大山被定下的罪,並無前人有過;甚至大山跌跌撞撞走出一條求生的路,也沒人指點過。
即便是他的父親,即便他的父親貴為烏桓族長,也救不了他。
他曾經是該有多麼絕望。
“闕兒,他會沒事的。”最終,是後玨看著他的眼睛,讓他鎮定,給他力量。
對,應該相信大山,他還得跟著自己回晟國去,不可以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