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疆，有一個遙遠的傳說。”
“天神創造人類，並且將他的子女分別送往九洲，而最開始出現在北疆的人類，是一對兄妹。兄長名為卡蒙，妹妹叫做蘇吉。他們在天神的授意下相愛結合，生下四男三女。”
“可就在幼子誕生的次年，天神也糊塗，醉酒翻了琉璃盞，那杯盞從天而降，引起地動，既而地陷，生活在低處的凡人不得不向高處遷移。”
“那時，兄妹倆也被迫遷居。他們年輕力壯，單獨逃生並不困難。可當丈夫看到年老體弱的長者無力逃生時，他心中不忍，便告別妻子，向天神祈禱，願意化身為牛，去救助世人。”
“天神感其誠，允諾他七日牛身，還給了他一瓶恢複人身的藥水，並且叮囑，隻有七日，若超過時限，他將永遠保持牛的模樣。”
講到這裏，慕容停頓了下，問大山：“你覺得他最後變回人了沒？”
大山不假思索：“沒有。”
“你是不是聽過這個故事？”慕容詫異。
大山卻還是那句：“沒有。我隻是覺得，他這樣的人，做得再好，也不會滿足。隻七日，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他不會猶豫，按照與天神的約定，他變不回人了。”
“你覺得他做的是對的嗎？”
這個故事，慕容從前並沒有深入去思考，因為那時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麵臨這樣的處境。不過看看現在，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大山認真地思考起來，眉尖聚起一道道紋路：“我不知道。”
他明白的是：“這種事情，用對錯去區分可能並不合適。”
慕容點點頭，確實，世間事並非隻分對錯：“那換個問法，如果你是他，你會這樣做嗎？”
大山的神情終於輕鬆下來，他看著慕容，毫不猶豫地答道：“我不會。”
慕容沒有接茬兒，等著聽大山的解釋。
“我不會像他一樣，去祈求天神。我會想別的辦法，既能救人，也不會離開我的家人。”
“若隻有這一個辦法呢？”慕容追問。
“既然我沒有那個能力，便不會去逞強。誰想當英雄誰當去，我隻想守著我的家。”
慕容沒說話，他聽到了大山的回答。那麼，如果是自己呢？又會怎麼做？後玨呢，他會怎麼選？
牛神的傳說好像有些沉重，慕容又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大山反思著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端倪。又小心翼翼地看著慕容，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不過事實證明大山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沉默還沒過半柱香，慕容又神采奕奕地奔著另一處熱鬧景兒去了。
慕容這個人，難得認真嚴肅，多數時候就像個孩子，童心未泯。
這其實也情有可原。年少時在深宮之中，有著嚴格禮教束縛；後來進了軍營，又是鋼鐵紀律的管教。現在雖然已經成人，卻總想著彌補的缺憾。
就這樣，從日升到月上中天，慕容瘋玩了一整天，大山任勞任怨，跟著他瘋。
可憐後玨，還著守時間秩序，盡職盡責。
迎神節的燭火會持續點燃三個夜晚，之後火光熄滅，眾神回歸。而在亥時以後，凡人不得再出帳子，此時神會降臨，撒下祝福。
所以後玨是在亥時來臨前的半個時辰，才得了解放。他心裏窩著火，慕容竟就真地把他晾在一邊，和另一個人廝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