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衣(1 / 2)

慕容久經沙場,於風月場的事也在話本上瞧了不少,自認為經驗老道。可他萬萬沒想到,後玨這家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說,是他看的話本,有什麼誤會?

原來這種事,會這麼累。

而且在做這事時的後玨,話都比平時多了好多。

一向沒在意過自己身體的慕容,第一次借後玨的眼睛,知道了自己的身上,竟然有著那麼多的傷痕。

要命的是,後玨還逼著問他,這些傷痕的由來。他哪裏記得全乎,再說,這些傷痕對他而言,是功勳,是榮耀,並不痛苦。

但一撞上後玨腥紅的眼睛,慕容就不敢說這些話了。

硬要回想,右胸前的那塊麵積不小的傷疤,慕容倒是清晰地記得。

那是讓他傷得最重的一次,敵軍偷襲發射重弩,直接將他射下馬來,五六尺的長箭,直刺入他右肩胛骨,他當場整個被撞飛,釘死在半空。

那種痛,就算今天隻是撫摩著愈合的創口,仍舊心有餘悸。如果重弩偏上那麼一毫,射中的可能就是他的心髒。那他的小命,也多半是保不住了。哪裏還能在今天談笑風生。

“早不疼了,真的。”慕容吃驚地看見了後玨眼裏的心疼。他突然想起曾有人這樣說過,隻有真正愛你的人,才會為你的傷口流淚。無疑,對慕容來說,後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慕容看著上方的後玨,費勁地舉起快脫力的手,勾住後玨的脖子:“你別離我那麼遠,抱抱我啊。”

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受傷的時候沒覺得這麼疼,如今有人心疼了,反倒疼起來,還想多喊兩聲。人真是一種奇妙的生物。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我保證。”

結果第二天的後玨,一醒來發現懷裏的人體溫高得嚇人,既是心疼又是自責,連忙傳喚太醫。七十多歲的老太醫眉毛與胡子一樣的白,一絲不苟地替慕容看了傷口,開了藥,還以七十多年的資曆謹告,這事還得溫柔些,畢竟男子的身體本就不同於女子。說得後玨老臉通紅,被窩裏的慕容沒露臉,埋頭在那兒偷笑。

可慕容笑早了,接下來的七天,他的腳就沒沾過地。後玨總以他的身體為由,讓他休息休息。閑不住的慕容,就這樣,生生在床上待了七天。

慕容當然明白後玨對他的好,可是他本不是嬌花,也不需這般的小心翼翼。他愛後玨,並不隻是依戀後玨的臂膀。他也能成為後玨的依靠。

得讓後玨好好反省反省,慕容打定主意,趁著後玨上朝的空當兒,慕容做賊似的,偷偷從小門溜出了宮去。

回望著森嚴的宮門,慕容心中大為感慨,直歎:“我慕容雲闕一世英名盡毀。”曾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這道門裏溜出來過,不過這一次,感覺最丟人。

慕容沒直接回將軍府,他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再者,萬一後玨再追了過來,他這不等同於束手就擒嘛。

不成不成,得避避,盛京這麼大,就不信沒個地方容得下他。

慕容漫無目的地走著,佑大的盛京共十八道城門,有十八條街,除東西南北兩條直道,剩下還有十六條街可以去。也不知道轉了幾個彎,走到了哪條街上,隻覺得眼前的景象,是他從未在盛京見過的。街中心有一家館子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慕容好奇地走了過去,抬頭一看,招牌上書三個大字:吉韶居。

就門口站著聽聽,有節奏的掌聲,還有一眾人的讚歎聲。不張揚,不浮誇,應當是個雅致的場合。

慕容起了興致,從正門往裏走,沒人攔著,也沒有吆喝,他自顧自地直走到頭,直到豁然開朗。

原來這間吉韶居,是個外方內圓的布置。吉韶居的正中央,搭起來的似乎是個戲台子,繞著戲台圍了一圈長凳,觀眾就坐在凳上,觀看著台上的演出。若是演得好,就喝彩;演得不好,就喝倒彩。方才那一陣掌聲,就是在為上位表演者喝彩。

慕容撿了個空當坐下,百無聊賴,隻好悶悶地看著台上。

這次上台來的,是個模樣小巧,大概十三四的女娃。

女娃的扮相,慕容仍是分不出。幼年在姑母身邊,姑母最喜歡看的就是這樣的折子戲。那時姑母就把他抱在膝上,隨著台子上的角兒一起唱著。慕容不喜歡看戲,欣賞不來台上這一頓咿咿呀呀。可每次一看到姑母滿足的笑容,慕容便打消了離席的想法。

現在回想起來,也不失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女娃開嗓了,還是那熟悉的咿咿啞啞。慕容看著台子上的戲,再看了看身旁空無一人的自己。突然感覺,這戲的曲調,都是那麼悲涼,明明一句都聽不明白。他自嘲似的搖搖頭,卻看見前邊的觀眾偷偷地抹了淚。

再伸長耳朵聽聽,那人與同伴說著:“早聽聞吉韶居有個青衣,聽一回她的戲非落淚不可。我今兒算領教了。”

“可不。”同伴頻頻點頭,深有同感,“唱的是棄女悲哀,痛斥的是養父絕情,慨歎人生之無可奈何哪!”

慕容貓著牆角,聽了個囫圇,心道原來如此,這戲果真是悲情。繼而又一陣掌聲,聲勢比方才還要響亮。青衣站在台上,底下掌聲不斷,這時從後台出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