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群芳樓出來,後琛見到了老友白心。白心麵色沉重地告訴他,有個壞消息。事實證明,白心真的懂他,知道於他而言,什麼是不可承受之重。
馬車轔轔,碾出冰轍。聽完白心的話後,車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光影在兩人的臉上反複劃過,一人的眉眼像浸在冰裏,而從另一人平靜的瞳孔之下能看見倒映著的影子。
籲——
馬車夫一聲長號,晉王府到了。
白心為後琛掀開簾子:“王爺,請。”
後琛仍舊一言不發,麵色沉重地走了出來。白心隻在後麵跟著,也沒說話,家丁仆從一見王爺回來,正想問好,卻都被白心擺手免了。而後兩人又走了一路,直到後琛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而白心則直接被鎖在了門外,可他也不惱,因為他知道,後琛剛剛經曆了怎樣的痛苦。
管家老崔迎了上來,白心示意他往旁邊說話。
兩人便從書房前移到了對麵的廊下。老崔這才說道:“白先生,您這回要長住嗎?”
白心皺了下眉,仿佛又看到了後琛的麵孔。他點了頭,說:“這次便多叨擾了。”
老崔一聽白心打算長住,當即喜上眉梢,連忙說道:“這哪裏的話,您又不是外人。王爺早吩咐過,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有勞了。”白心再次謝過,他舉止端方,對誰都是溫和有禮。
老崔揣著喜訊,往西院裏去了。白心每回來,落腳的院子,都是西院的折竹軒。
要論白心與晉王府的關係,還得從上一代晉王說起。
一言以蔽之,白心就像是後琛的義兄。因為他本人曾受老晉王救命之恩,又在晉王府生活過幾載時光,與後琛有著昔年情誼。
要說白心為晉王所救之事,那是在二十八年前。
那時的白心還隻是個吃奶的嬰兒,卻被人直接拋棄在了晉王府門口。白心一直很乖,不哭也不鬧,見人就笑。以至於撿他入府的家丁都覺得這是上天賜給晉王府的禮物。
因為那時,老晉王夫婦正為無子而苦求上天。他們也認為,這是上天的賜福,是吉兆。於是給這個孩子取名為後翕,希望他可以帶給家族和氣與幸福。
請君試想,到底是有多喜歡,才會將家族的姓氏都贈予他。
而這個孩子似乎真有魔力,就在次年,晉王府喜添麟兒,便是後琛。後琛與當時還喚作後翕的白心一起長到了五歲。這五年的時光,兩個孩子朝夕相處,與親兄弟無異。而且就在這年年初,老晉王又得一子,取名後玘。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會一直這樣歲月靜好、無風無浪地生活下去時,變故不打一聲招呼,劈頭蓋臉地來了!
這場變故,使得晉王府支離破碎。老晉王夫婦以死明誌,也有人說是以死謝罪。說法不一,但結局是既定的,後主垂憐,不再罪及弱子,反而準許後琛繼承晉王爵位,還欽點了一歲的孤兒後玘為居安侯。而在這場動亂之中,後翕也不知所終。
直到十年後,後翕再次出現,不過這時他已經改回了本名白心。而且在這十年裏,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創建了晟國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商幫——西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