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是樂平裏東邊綿延拔起的五座高峰,因形態如同人伸開的五指,故曰五指山。清代《歸州誌》記載:“五峰排列如指,高數千仞,上有真武廟”。清代詩人錢界對五指山這樣描述:
駢聳雲層外,高峰壓古州。
劈開三峽險,矗破楚天秋。
突起拏雲手,空呈畫地籌。
扳懸淩絕頂,垂挈更何由。
不論是古代詩人還是當今的詩人,不論是當地的詩人還是外地的詩人,五指山都是他們謳歌的對象,其詩可以彙編成冊。五指山奇峰兀立,怪石嶙峋,峭壁神飛,雲遮霧障,風景奇特,難怪成為詩人們的一塊“肥肉”。
我對於五指山的向往已經很久了。
一年的秋天,我和幾位攝影愛好者坐車到大老嶺,再從大老嶺步行,準備走到五指山去拍日出日落。秋天的五指山,景色優美,每一處景致,好像都是一幅山水彩墨畫。我們走在山水之間,就像在國畫中穿行。鬆樹還是翠綠如滴的,四季常青。靠溝渠的一片一片的花栗木刪繁就簡,葉子已呈黃褐色了,落在地麵最下層的已經枯萎,上麵一層黃褐色。紅葉,越到秋天越紅豔,這裏塗一片那裏塗一片,像兒童們的畫。其他的樹,色澤都暗淡了。灌木叢和一些藤蔓顏色繁雜,黃的、褐的、紫的夾糅其間。樹叢之中,鳥兒眾多,有的飛向天空,有的在樹林中鳴唱。百鳥齊鳴,五音繁響,不絕於耳,空氣因而也顫動不休。我看見一隻灰色的鳥剛落到樹上,一隻公鳥扇動大翅膀在空中頓了一下,向它飛來。兩隻腳收起,身體貼到它的背上。母鳥並不反抗,十分歡愉。鳥兒也是有情趣的。在這兒人跡罕至的山林裏,我看到的山林溝渠和鳥兒是多麼和諧,我也感到是多麼自在。秋天,在我的眼裏永遠是好景致。我喜歡秋天。秋天獻給我們的是層層渲染的色彩、豐厚的氣息和深刻的意境,還有沉甸甸的結果。對比秋天,春天顯得稚嫩,像個少女,而秋天已是熟透的少婦了。
五指山位於秭歸、興山、宜昌的交界處。五峰奇崛,沒入天空,山巒起伏,景色迷離。我們邊走邊拍,沉浸於美的享受之中。時而走溝壑,時而爬陡坡。有時在大道上行走,有時又沒了路徑。我們迷路了。本來從大老嶺到五指山一個小時的路程,走了八個小時。方向全反了。繞來繞去,吃盡了苦頭,最終還是到達了五指山。路途上,個個精疲力竭,饑腸轆轆,偷吃了好多農家的紅薯。到達五指山,太陽跑到山那邊去了,背山的陰影把農戶的房頂都蓋上了一層。粗壯的漆樹,零零星星,在田間和山頭,像人站在遠處眺望。柿樹上的葉子全落了,紅果子也都暗淡下來。我們在離五指山很近的一戶農家住下。困頓無比,一宿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太陽已照在瓦片上了,我才醒來,發現身邊的人都不見了。我實在是太累了。他們肯定去登五指山去了,去山頂拍日出去了。錯過了攀登五指山的機會,覺得遺憾。
又是一個秋天,我和文友阿廖借了一個緣故,又去攀登五指山。這次我們從樂平裏出發,到達北峰,走了五個小時才來到五指山山腳。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五指山,別有另一番滋味和辛苦。我們站在五指山下,抬頭仰觀,銅鐵色的怪山之上懸掛著遒勁婀娜的鬆柏。舒緩的山坡鋪滿了一叢叢灌木和荊棘。山路像藤條,細細瘦瘦牽在山上。我和阿廖一路艱難地爬行。越接近山頂,道路越艱險。路僅尺餘,山如刀削,下就是懸崖,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阿廖說:“回吧,能上不能下就完了。”
我說:“還堅持一段路,看能不能走到頂。”
我們爬行到一棵鬆樹的旁邊,重新梳理一下情緒,蓄積力量。這棵鬆樹和山上所有的鬆樹一樣,傘狀如蓋,矮粗壯健,長年被風吹雨打,屈曲奇形,枝柯向懸崖蜿蜒伸展,猶如一條蛇蟒向空中飛去。我們感歎,這棵鬆樹要經曆多少年的滄桑才被歲月雕塑成這樣的藝術形態,生命力是多麼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