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故事、語言都非常好,可以操作。”
他接著說,“這件事怎麼辦,我還得聽聽我這位夫人的意見。”
我的耳朵立即捕捉到“夫人”前邊有修飾詞“這位”二字,就在電話裏笑起來:“什麼?王導演,你說‘這位夫人’,請問你有幾位夫人?咱們國家好像不實行一夫多妻製?”王導演坦然地說:“我前一位夫人去世了,現在這位夫人是空政文工團副團長張燕雲。”
王導演說“這位夫人”,用的是不已的口氣。我放下電話,對“家長”哈哈大笑,瞧,大導演長了氣管炎啦。後來才知道,大名鼎鼎的王扶林作為家屬住在部隊宿舍裏。等我跟王導“這位夫人”、我尊稱“團長”的燕雲妹子熟悉後,我看她也是雙重眼光:一方麵是連小組長也沒做過的人看“部隊長官”的佩服眼光;另一方麵是連自己都管不好的笨女人,看一位治家井井有條的巧婦管得大名人丈夫俯首貼耳的豔羨眼光。王導演的家庭既現代又古典。王導及先後兩位夫人都屬羊,隻不過後邊是小一輪的羊,王導跟她們都感情甚篤,張燕雲自豪地說“我們是三羊開泰”。
王導第一位夫人是老藝術家,因守護患結核的同誌,自己也傳染上了,在王扶林導完《紅樓夢》不久,因肺功能衰竭而逝。每年她的祭日和清明節,張燕雲都陪王扶林掃墓,“大姐,你吃了那麼多苦,現在他的日子好過了,陪他享福的倒是我”……其實人生哪有隻享福、不奉獻的好事兒?張燕雲第一次進人我的視野就在我的腦海裏留下個有趣的細節。王導演跟中央電視台美工師亞夫、本溪台製片人韓夫、秋林到濟南“踩點”,吃完飯準備去“敲定”景點,我這個東道主一塊去。我早就聽說張燕雲“有潔癖”,出差都得自帶被單和臉盆;用洗衣機,內衣不能跟外衣一塊兒洗,襪子不能跟衣服一起洗,短褲必須用手洗……事事都講究“到位”,瞧,她今天裝扮的老頭兒就挺帥!
王扶林一身現場拍攝打扮,戴變色眼鏡,一手搖紙扇,一手提茶杯,穿一件質地極好的棗紅襯衣,可惜剛剛吃飯時胸前弄上塊大大的油漬!
這麼熱的天,我們都躲進樹蔭,他老頭兒卻曬著太陽、興致勃勃地說哪個場景肯定行,哪個場景還得再考慮……實在有趣!
我躲在樹影中瞅著豔陽下的導演忍俊不禁。燕雲一出樓門,急走幾步,說聲“不要曬著!
”把王扶林扯到樹蔭裏,接著從口袋裏掏出手絹,一邊擦拭導演胸前的油漬,一邊詢問:衛生間去過沒有?回過頭再囑咐:“亞夫,王扶林今天交給你了,他再丟了茶杯和眼鏡,我找你。”
憨厚的亞夫忙回答:“成啊,交給我啦。”
我對燕雲歎道:“團長,你活得累不累?你是導演夫人還是幼兒園阿姨啊?”《藍眼睛黑眼睛》開拍後一起吃飯時,張燕雲說:“你的小說,把‘王扶林臭老頭兒,差點兒累死,我也差點兒給你累死了。”
大導演變成了“臭老頭兒”王導演笑道:“對啦,我宣布:以後打算改名,不叫王扶林,叫‘臭老頭兒’,但是‘臭’字不符合精神文明,那就……叫個‘湊老頭兒’,湊付著算個老頭兒。電視片出來,總導演叫‘湊老頭兒’,多引人人勝?一定會有人問:這‘新銳導演’是哪一位?”王扶林的一個崇拜者好奇地問:“咦,大導演怎麼變成了‘臭老頭兒’?”張燕雲笑道:“‘王扶林臭老頭兒’發明權屬馬教授。”
“王扶林臭老頭兒”是我罵了很長時間的一句話,家人耳熟能詳。王導演決定執導“藍眼睛”後,專程來山東商量改編事宜,我說:“請你找一位你用得順手的編劇。”
他驚奇地說:“你為什麼不能自己改?你熟悉大學生活。”
蘇聯著名偵探片《306號案件》有句話叫“不知深淺,切莫下水”。
我卻忘記了許多作家朋友“切勿觸電”的經驗之談,貿然下水。1995年夏天,我開始改編自己的小說。動手前先跟王導演商定改編主旨:以叢雪和馬爾克愛情為主線,融合校園其他矛盾……我認真看了許多世界電影名著,在電腦上起勁地敲了一個多月……女兒看了我寫的劇本後,說“比小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