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1 / 2)

赤手抓肉,骨頭亂扔,餅破湯流,淋漓沾裳。搶到好的,吃得“連口直吞雙睛斜瞪,膾如拳而下咽,噎類鵝而伸頸。”

搶第四輯履痕處處遊進綦光有不到’就“顏暴變而聲愴”。

稍好點兒的食物都會吃得“嘴嘭嘭而難合”,“至柱顙而撐腸”,“始哄然而一散”……似乎蒲鬆齡教的不是貴官兒孫,倒像是餓死鬼托生的一群!

這種“日日常為雞鶩爭”的情形,可笑亦複可喜,時間長了,蒲鬆齡竟“誤將子弟當兒孫”。

“聊齋”中的文物主要來自綽然堂:一塊海嶽石,也叫靈壁石,據說宋代米芾玩賞過;一塊二星石,狀如玲瓏剔透的假山,頂端有三個亮點,以水塗抹,燈下閃閃發光;一塊蛙鳴石,狀如青蛙;一座碩大的木影爐,是整根黃楊木雕成的……都是1956年從西鋪畢家搬來的。蒲鬆齡“我為糊口耘人田”三十年,這些置於他設帳處的木影爐、三星石,還有“綽然堂”大匾,明代著名畫家馮起宸畫床圍的大床,在成立蒲鬆齡故居時,被一古腦兒搬來,算是作家遺物,其實隻能算作家清貧的證明。聊齋中到底有沒有屬於蒲鬆齡的文物?有一個銅手爐,唐夢賚送的硯台,四個印章,一盞銅燈,一杆玻璃嘴煙袋,都是“文革”中紅衛兵掘墓所得。蒲鬆齡故居還有四個展室。蒲鬆齡豐富的著作陳列了滿滿一展室。除《聊齋誌異》外還有各種版本的詩、文、詞、戲曲,《聊齋誌異》版本更是琳琅滿目,英、法、日、俄、意大利等譯本,是二十餘種外文版本的代表。另外三個展室是:研究成果陳列、名人字畫、聊齋彩塑。四個展室都中西合壁,青磚到頂,水泥鋪地,墨瓦飛簷,粉壁明窗。每個展室麵積都數倍於聊齋。百米外還有個高大漂亮的二層樓,掛著“蒲鬆齡研究所”牌子。當年蒲鬆齡一直住塵泥滲漉的舊房,蓋幾間小房都很難:“茅茨占有盈尋地,搜括艱於百尺樓”。

何曾指望有寬滹進著甙布郴襲第四輯履痕處處敞明亮的廈屋?而今,故居範圍卻愈來愈擴大,整個蒲家莊也莫不以“三老祖”為門楣,倘蒲公有靈,做何感想?

“柳泉”是蒲鬆齡摯愛的地方。原有一水滿自溢的泉一蒲家莊原名“滿井莊”即以此得名一一泉深一丈多,泉流成河,四季不斷。坐在泉邊,可以看見泉中倒映的群山。泉邊有棵古柳,兩人手拉手才能環抱,雖然歲久中空,但因臨近甘泉,周匝的樹皮上依然枝繁葉茂。蒲姓人在泉邊植二十多棵柳,蒲鬆齡又物色四棵線柳,親手植於滿井周圍。滿井從此垂柳迎風,綠樹映波,人們漸漸不現稱“滿井”而稱“柳泉”。

蒲鬆齡也以之為號。清代鄒鎪《借廬筆談》曾記載:蒲鬆齡曾在柳泉邊設茶攤請人講故事,再回家加工,遂寫成《聊齋誌異》。這個流傳很廣的軼聞其實不可靠。蒲鬆齡外出做家庭教師四十年,哪有閑工夫擺茶攤?魯迅先生早已指出,此說“不過委巷之談”。

柳泉擺茶攤的事未必有。蒲鬆齡和柳泉卻有不解之緣。他幾次發動募捐在此蓋龍王廟。龍王廟建成,他恰好撤帳回家養老。他的《聊齋誌異》已不脛而走,卻是文言寫成,不像晨鍾暮鼓,婦孺農夫一聽則明。為“大醒市媼之夢”,他將聊齋故事改成用淄川方言唱的俚曲,為寫好俚曲他食不甘味。有一次,他寫到《蓬萊宴》仙女吳彩鸞下凡與書生文蕭相遇,怎麼寫也不合心意,就走到龍王廟久久佇立,低頭深思,偶一抬頭,忽見廟南有個麵如春花的少女,嫋嫋婷停走在田埂上,與一個書生撞個滿懷。書生一邊陪不是,一邊偷偷地打量,從麵龐瞅至繡花鞋……蒲鬆齡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向廟祝要來紙筆寫下:“誰家的少年好不也麼乖,幾乎和奴撞滿懷。頭不抬,斜將俊眼看將來,上邊看第四輯履痕處處璀進省龍有廉模樣,下邊看繡鞋。看著奴好像心裏愛,回頭走走又徘徊,顛倒神思腳步兒歪。”

這段“銀紐絲”馬上在孝婦河邊、泰山南北傳唱起來。許多文學史家認為,蒲鬆齡的俚曲不過是“案頭之作”,其實不然。蒲家莊許多老人能繪聲繪色地描繪演出俚曲的情況。至今也還有不少不識字的老農村嫗能大段大段地唱俚曲。蒲鬆齡的俚曲為故裏人民喜聞樂見,至今經常有人在柳泉演唱。從柳泉東望,藍藍晴空下,濃濃綠蔭中,澄澄碧湖上,一座瓊樓橫空出世。完全用漢白玉和花崗岩精雕細刻而成,氣勢恢宏又剔透空靈,這是蒲家莊村民建的“聊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