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就是這樣,不平靜,不公平地,一頁一頁寫下去。遍班秦光笮柳第四輯履痕處處“世界短篇小說之王”故裏漫筆相聲大師侯寶林曾諧稱淄博是世界第一大城市,緣於淄博市內有六個火車站。從張店火車站出站門,先看到一座麵目清臒的古代人物雕像一一17世紀小說家蒲鬆齡。跟火車站相聯的市中心路叫“柳泉路”。
“柳泉居士”是蒲鬆齡的號,“居士”意味著作家的信仰,跟蒲鬆齡出生時胸前那塊“病瘠瞿曇”(病和尚)轉世的胎記有關。沿柳泉路進入淄川區,先看到一個清波蕩漾的人工湖,叫“留仙湖”。
留仙,是蒲鬆齡的字,表露著作家希望脫離惡濁塵世進人理想世界的審美趨向。從留仙湖,汽車拐人通往蒲家莊的“鬆齡路”,小說家的名字再次成為都市的主要街道。古代文學作品變為現實經濟生活的存在,是引人注目的文化現象:無錫的三國城和水講城;遍布全國的西遊記宮;北京和上海的大觀園,是典型例證。相比於幾部長篇小說作者,短篇小說家蒲鬆齡,影響似乎更廣泛一些:《聊齋誌異》不僅是世界名著,且雅俗共賞、婦孺皆知。全國各劇種都演過聊齋戲,僅川劇就有聊齋戲六十餘種。梅蘭芳大師就曾演過“牢獄鴛鴦”《胭脂》。大陸和台港多次拍攝聊齋電視劇,刻製繪製聊齋故事更是成為淄博陶瓷琉璃行業的拳頭產品……蒲鬆齡被稱“世界短篇小說之王”,基於一個簡單事實:19世紀的世界文壇,是短篇小說雲蒸霞蔚的時期。契訶夫為首的俄國;莫泊桑領銜的法國;納撒尼爾霍桑、馬克“吐溫、歐亨利第四輯履痕處處漼進茗尤有楝襲為代表的美國,形成世界短篇小說創作高峰。中國古代短篇小說不僅不比歐美差,而且繁榮得早。當以上幾位歐美短篇小說家開始文學活動時,《聊齋誌異》已在中國風行二百年,且由英國傳教士衛三畏譯成英文。蒲鬆齡,1640—1715,出生在淄川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草房,做了一輩子普普通通的私塾先生。和他生前白首窮經、貧寒寥落相映成趣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麵方絡繹不絕來看窮秀才的故居。參觀蒲鬆齡故居最好趁秋高氣爽時。故居門前數株古槐枝繁葉茂,蓊蓊鬱鬱,似乎把周圍空氣染綠,這古槐大概看到過素絲垂領的蒲鬆齡被兒子們扶上馬回任教的王村,蒲氏兄弟因年近古稀的老父仍奔波養家而深感慚愧。進入月洞門,迎麵數莖太湖石瀟灑而立,這具備“瘦、透、漏、皺”特點的太湖石並非寒士蒲鬆齡原有。甬道旁一排排,一株株名菊爭研鬥麗,其中短幹粉朵者似乎飄著《黃英》露泄的酒香。月洞門旁有個綠藤纏繞、綠葉紛披的瓜架,上邊幾十枚南瓜個頭兒一般大,圓圓整整,端端正正,紅紅豔豔,熟得透了,熟得實在,真極了反像是假的。南瓜上“聊齋”“柳泉”字樣,是坐果時鐫刻的,長得天衣無縫,倒像固有的。有後牆綠屏為陪襯,平添“萬綠叢中一點紅”的韻味兒。置此南瓜一架,或許是為了詮釋王士禎的那首有名的詩: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遏x卷先荀柳金第四輯履痕處處愛聽秋墳鬼唱時。當年蒲鬆齡跟王士禎的身份決無可比性,王士禎曾任國子監祭酒,數主鄉試、會試,蒲鬆齡隻是個秀才;王士禎是大名鼎鼎的詩人,蒲鬆齡對他恭敬有加,“竊附門牆”,懇求王士禎給《聊齋誌異》寫序“古人文宇多以悠揚而傳”,王回答“固願附不朽,然向來頗以文字輕諾,府怨取詬,遂欲焚筆硯矣。或破例一為之,未可知也。”
最終卻沒寫。翰林院侍講學士給窮秀才談鬼說狐的書寫序?談何容易!
王士禎可能自己也想不到,他寫了那麼多詩,流傳最廣的,竟是這首《戲題蒲生聊齋誌異卷後》!
居高臨下的大司寇、大詩人附小說家驥尾不朽,曆史真喜歡跟人開玩笑啊!
關於“聊齋”,有三件約定俗成卻大謬不然之事:其一,認為“聊齋”即“聊天之齋”。
蒲鬆齡以《聊齋誌異》為書名,這“聊“固然有“聊複爾爾”之意,怛主要取意《離騷》“聊逍遙以相羊”和《歸去來辭》”聊乘化以歸盡”,表達生平不得誌、以鬼狐史抒磊塊愁的心意。跟李賀不得誌“二十心已朽”地談鬼,跟蘇東坡貶黃州姑且言鬼類似。其二,聊齋是蒲鬆齡出生地。蒲鬆齡《降辰哭母》說“爾年於此日,誕汝在北房,抱兒洗榻上,月斜過南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