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幸村精雪還是會想起那天大雨滂沱中,顧楠蕭索無助的背影。曾經的高高在上,曾經的風華絕代,在那一刹那,潰不成軍。她仍舊記得顧楠蓄滿了淚的眼眶朦朧夢幻。她看到了她的狼狽,她的不甘,她的灰暗,卻無視了她那和常人一樣柔軟,但千瘡百孔的心髒。
那一天,顧楠依舊和往常一樣和她說著各種令人愉快的所見所聞。她們在燦爛的霓虹燈中談著跡部景吾的男女通吃,不顧形象地放肆大笑。不顧眾人狐疑的目光,十指相扣。她們以為這樣可以永遠走下去。
顧楠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皺了皺眉頭。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接到那個人的電話了,掛斷,關機,什麼方法她都試過。可他總有辦法讓她的生活脫離軌道,一塌糊塗。顧楠吸了口氣,對幸村精雪笑笑,揚了揚手機,走到一邊,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他麼還想怎樣?錢不是已經給你了麼?”
“這些錢怎麼夠,很快就用完啦!”手機的聲音懶懶散散的,顧楠聽得頭皮發麻。
“和你睡得人不是我!是‘顧楠’!”她再次強調道。
“你不就是麼?”
“你和……誰睡了?”幸村精雪突然喃喃道。
顧楠身子一僵,掛掉電話,慢慢轉過來。她的表情有些木訥,嘴角帶著呆滯的笑。
顧楠的目光慢慢地深邃,像海洋般深遠,雖然清澈,卻深不見底,她的聲音透著淡淡的疲倦:“如果說,不是我,你會信麼?”
幸村精雪捧著她的臉。那是她最愛的一張臉,是她所有美好的來源;那也是她最恨的一張臉,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本。她突然覺得好笑,已經這麼狼狽了,卻還要假裝堅強,不累麼?她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不解釋嗎?”
解釋?顧楠笑得嘲諷。怎麼解釋?說她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說被睡了的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那樣的理由,連自己都覺得如此得蒼白可笑。自己都覺得荒謬,那又有誰會信呢?
“你說話啊!”幸村精雪瘋狂地吼道,前一秒的平靜隻是為了後一秒的爆發。
她用力搖著顧楠,眼眶一點點變紅,決堤的眼淚噴湧而出。顧楠的眼淚也蓄滿了眼眶,她努力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幸村精雪蹲下來,嗚咽道:“你為什麼不解釋?”
大雨來得突然,那些沒雨傘的人們一下子慌了神,在雨中撒腿狂奔,濺起一地髒兮兮的水花。
顧楠站在雨中,看著失聲痛哭的幸村精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眼淚最終伴隨著雨點緩緩流下。天是在哭,還是不忍心,想要洗刷掉她所有的汙垢?
“精雪,我以為我們的愛情堅固到不需要解釋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早就應該想到,再怎麼成熟,她也不過是個14、5歲的孩子,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懷著一顆懵懂的心撞開愛情的門,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無法領會愛情的意義。在她的認知裏,愛是最為純淨的感情,容不得一點瑕疵。她哪裏知道,愛情這東西,可好可壞,可以是蜂蜜也可以是美酒,可以是丘比特的箭也可以是潘多拉的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