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夢餘錄》言,洪武中通政使門下,有一紅牌,書雲”奏事使“,當時恐下情不得上達,執此牌可以直入,內府守衛等官不敢阻,亦此意也。
讚禮郎今太常寺讚禮郎,專用滿蒙人。由舉貢、生監、官學生選取者,京察卓異,內外兼用;由武職領催、馬甲、護軍選充者,隻氵存京職。其曆階而卿相者實有其人。考讚禮郎即古之太常博士,原極貴重。兩漢之世,國有大政,下丞相九卿會議,必及博士,即如公卿將相列名請廢昌邑王,奏中必曰:敞等謹與博士議雲雲。如此大事,非博士言不行,其重之如此。宋為太祝,皆以宰相任子為之。唐宋之世,大臣議諡,皆出於博士,其貴重又可想見。明初亦以文學之士及乙科初選之員處之,後乃以黃冠充焉,失之甚矣。本朝用之雖重,而又別其出身,以判內外,可謂允矣。
今人妒其階之捷易者,輒曰:”十年窗下苦,不及一聲嚎。“然對越謹嚴,進退有度,天顏咫尺,舉動從容,要非涵養功深,無不躁忽隕越。文王取人以度,即此意也。今太常寺讚禮郎而外,又有滿、漢博士各一員,漢軍博士一員,其職與寺丞典簿同。
又按明季宣讀等事,皆用通政司參議,必擇體貌端正、聲音清亮者官之,與今之選讚禮郎相同。
丹八旗有喪之家,於門外建設丹,長及尋丈,貴者用織金朱錦為之,下者亦用朱繒朱帛為之,飾以錦。(男喪設於左,女喪設於右。)此禮甚古,《檀弓》孔子之喪,”綢練設。“疏曰:”綢盛旌旗之竿,以素錦於杠首設長尋之,此夏禮也。“又曰:”以采色為大牙,其狀隆然,謂之崇牙。“世說作了語亦曰:白布纏棺豎丹。固知丹之製,魏晉之世猶有行之,不獨殷禮也。
按錦之色,惟列聖大事用黃錦,其餘品官皆用朱錦。
分祭幛八旗舊俗,父母既殯,將所遺衣飾玩物,分貺其生前所愛之人,中表至交皆及之,謂分遺念。其喪日所受之祭幛、、糕筵,亦散於助喪成服之戚族。今則隻散餑餑於戚族,而不及於祭幛矣。按《檀弓》子柳之母死,”既葬,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於喪,請班諸弟兄之貧者‘”雲雲,即吾俗分散祭帛之禮也。
婦不私饋八旗婦人,於初嫁及歲時喜慶,其父母兄弟有飲食之饋,必皆獻於舅姑。舅姑反賜之,始敢受,受又必分餉於娣姒,不已有也。按《內則》曰:“婦或賜之飲食、衣服、布帛、佩蛻、ぇ蘭,受而獻諸舅姑。舅姑受之,則喜,如新受賜。若反賜之,則辭;不得命,如更受賜。”即此禮也。
專道京師最重喪禮,庶人喪而,皆得專道而行,塗遇王公貴官之輿馬弗避。貴官或停輿候過,或避於甬路之下旁驅。按《禮經》雲:“士喪有與天子同者三:其終夜燎,及乘人,專道而行。”固知古風之存者,京師之喪禮也。
按京師喪輿,或舁夫八十人,六十四人,四十八人,三十二人,十六人,各視其位及稱家之有無也。人夫之多者曰大貢,少者曰小貢。兩貢相遇於塗,大貢停住,讓小貢先行,不敢爭路。若兩貢之舁夫相同,則相避相讓,然後並行,此雖禮之過情,而不以富貴加於鄉黨中,未始非美也。
又京師有喪之家,殯期前一夕舉家不寐,謂之伴宿,俗稱坐夜,即古人終夜燎之禮也。
棺罩八旗之俗,棺停於堂,有圍幕覆之,其製如屋,謂之坐罩,即《記》雲帷幕也。殯於塗,亦有罩覆之,即《記》雲青也,傳曰“素錦以為屋而行”是也。疏曰:青,載柩之車,上覆飾象宮室也;衤炎,四旁所垂下者也。今謂之忄詹。
漢軍禦史亦可不由科目定例,滿洲、蒙古人由部郎改授給事中禦史等官,不必專用科目出身,凡在廉能才幹者,皆可薦用。若外八旗漢軍人,既補漢缺,必須仿照漢人蔭生、進士、舉人、拔貢出身者,方許考用。按從前豫東總督田文鏡,漢軍正黃旗人,初由監生任福建長樂縣丞,遞升知州,內擢員外郎,晉郎中,康熙五十八年,改授禦史。是從前漢軍禦史,亦不必盡用科目也。
脫舄本朝無脫舄之製,是以京師人靴底最潔,俾趺坐而不致汙染衣簟。南方人不甚留意於靴舄者,蓋往古坐必屈膝於後,故有脫舄之製。今惟朝鮮國及西域回部,仍存此禮。《禮》雲:“侍於長者,屨不上堂。解屨不敢當階,就屨,跪而舉之,屏於側。”注:屨賤,空則不敢陳於尊者之側。長者在堂,則脫於階下;在室,則上堂而不入室也。故古人講學之庭,戶外屨恒滿。漢魏以後,朝祭則跣舄,惟蕭何劍履上殿。曆朝南郊之禮,皇帝在南階脫屨,升堂入廟脫舄,升殿亦脫舄。《夢餘錄》雲,明季郊廟議言前朝一日,有司以席藉地,設禦幕於壇東南門外。祭日,大駕臨壇,入幕次,脫舄升壇。執事陪祀官皆脫舄外次,升,跣舄就位。又考古婦人朝見中宮,亦跣舄脫舄,且布席為脫舄之地。是男女朝廟而不跣舄,自本朝而始也。
按《日知錄》言,古人之蔑,大抵以皮為之。《春秋左氏傳》注曰:古者臣見君解蔑。又曰:吳賀邵美容止,坐常著蔑,希見其足。是古人不但脫舄,而且赤足矣。今南方人雖喜赤足,斷無盛服解蔑之禮。向閱《琉球記事》,知其冠裳燕集,亦皆赤足曳屨,殊覺鄙陋。由是觀之,中國之初,亦猶是也。蔑字偏旁從革,所言以皮為之,固近似也。
生員今天下學校,滿漢八旗直省州縣所取生員,皆有定額。滿洲、蒙古每次共取生員六十名,漢軍取三十名;順天府學二十五名,大興二十五名,宛平二十五名。其直省大學校亦取中二十五名,小學校遞減至十名,各按其地文風盛薄而定。凡食餼之廩生名額亦如之。考此製準乎明季之法,然明初取士某學若幹員者,蓋謂一邑中隻有此數,非每次輒取此數也。其後添置名額,謂之增廣生。又益置名額,謂之附學生。蓋謂附於庠序,不更膳以廩祿也。逮至中葉,附學生漸多,天下共有萬人,言者已嫌其濫,不謂因仍至今,海內生員又豈止十萬而已哉。先民有言,在學之人益眾,進取之途益陋。甫博一衿,便謂富貴功名可以咄嗟立至,飲食衣冠,起居仆從,頓與農工不同。而遊手坐食,貲從何出。由是而長揖縣衙,夤緣公事,一旦遂欲,群而效之;苟拂其誌,則哄眾反噬,抗糧唆訟之所由來,非偶然矣。要必廣其登進,減其學額,庶乎選擇精嚴,濫廁漸少,再開其養生之途,自必人加愛惜矣。《夢餘錄》載崇禎之諭曰:祖製設科取士,專為致治求賢。近來士習日偷,貢舉失當,人才鮮少。朕思士子讀書進身,乃人才根源,必宜首重德行,勸學壯行。如生平果係孝弟廉讓,自然作官時不欺不貪,盡忠竭節,何必專工文藝。據《會典》及提學敕書內,敦尚行誼,以勵頹俗,不專論文優劣,開載甚明,近來全不興舉。其士子童時入塾,以迨應試登科,隻以富貴溫飽為誌。士風吏治,安得不日趨卑下雲雲。此篇甚長,節錄大略如此,亦可知明季士風學校之不振者,已如此也。
入城治喪向來職官卒於任所者,靈柩回籍,路經州縣城池,均準穿行,到籍日,亦準入城治喪,非沒於任所者弗預也。若省會城垣,非勳績大吏、陣亡官員,向不能入,與外州縣稍有區別,皆謂之遵例入城者也。帝城尊嚴,凡遇賜諡大臣、陣亡將帥,須奉有旨,方準入城治喪。禮臣議┰者,亦所不及,故一時視入城治喪之典,榮於得諡。竊考《八旗孝義傳》,康熙三十一年,內務府慎刑司郎中鄂素,沒於通州抽分監督任所,特降諭旨著護柩入城,歸第治喪。時其年僅四十有一,殆儲材未竟大用,是以聖恩浩蕩,不循常格,亦二百年來小臣非常榮遇,後此未聞繼之者也。
按鄂素,內務府正黃旗人,完顏氏,金宗室之裔。父阿什坦,見《儒林傳》。子留保,賜進士,由庶吉士官至尚書,兄和素亦為一時名宦,均各有傳。東河總督完顏偉、南河總督麟慶、署四川總督今官成都將軍崇實、前署直隸總督今官督師兵部侍郎崇厚,皆其族裔,實為內府文學世家之冠,益信孝義足以綿啟後昆乃爾。
武進士氵存文職國朝康熙五十一年壬辰,始開八旗漢軍武進士科。雍正元年癸卯,始開滿洲、蒙古武進士科。由武科而曆文臣,實有其人。朱倫瀚,漢軍正紅旗人,中癸巳武進士,官浙江糧儲道,仕至都統,精於繪事,風雅君子也。徐湛恩,漢軍鑲紅旗人,康熙乙未武進士,官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偏武,漢軍鑲白旗包衣人,中康熙戊戌武進士,任整儀尉,改授知縣。佟泌年,漢軍鑲紅旗人,中雍正癸卯武進士,改知縣。薩哈布,滿洲正黃旗人,中雍正甲辰武進士,官至刑部員外郎。竇啟瑛,漢軍正白旗人,由康熙甲午科武舉,中式乙未科文進士。殷德布,滿洲鑲白旗人,雍正癸卯武舉,官工部主事。崇綸,內務府人,武舉出身,由筆帖式氵存升六卿,官至理藩院尚書。
按滿蒙武進士科,雍正癸醜後曾停止,嗣後舉行,均見於《八旗通誌》初集《科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