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再編暢讀版2(3 / 3)

“不如隨我去府裏住上些日子,故人重聚,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趙正看了看慧能。

慧能思忖了片刻,說了句“也好”。

慧能去康平王府裏小住幾日也是常有的事,旁人看著無非也隻是覺得七王爺潛心向佛,普通的富貴人家也慣常會請和尚做做佛事以求保佑,何況王親貴胄。

待趙正和慧能和尚到了康平王府,已是晌午了。

門房急忙出來牽了馬,楊管家則吩咐下人去傳膳,又著幾個老媽媽去把慧能慣常住的客房打掃了,生上炭火。

趙正闊步往府裏走去,卻並未回自己的騰衝院,而是先去了下人房。

下人房裏,昨兒個撿回來的乞丐已經醒來,屋裏的老媽媽給她端來了藥,她看了一眼,卻並未接過去喝了。

老媽媽覺得有些為難,七王爺吩咐要給她喝藥,卻沒說她不肯喝的話該如何,正端著藥躊躇著,趙正走了進來。

老媽媽鬆了口氣,端著藥向趙正稟報:“七王爺,她不肯喝藥。”

趙正看了看床上之人,對那媽媽吩咐:“去準備沐浴的水罷。”

老媽媽得了令,如同得了特赦,將藥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彎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趙正,慧能,以及床上的乞丐。

趙正走到床邊,彎下身看著那乞丐,乞丐頭發是髒的,臉是髒的,衣服是髒的,但是那雙眼睛,卻閃著暗夜裏星辰一般的光芒,深邃,幽靜。

“悅兮?”對視良久,趙正輕聲喚了一句。

忽而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沈悅兮的眼神閃動了一下,而後將頭埋進膝蓋,沒有作答。

趙正伸出手,撥開沈悅兮的頭發,再度看了看她左邊脖子上樹葉狀的胎記,確認無誤。

“你兄長曾說,你是樹仙轉世,要一生護著你,看你生長的枝繁葉茂。”趙正又低聲說道,“沈奕,他可還好嗎?”

聽到沈奕這個名字,沈悅兮的肩膀縮得更緊了。

看著這樣的沈悅兮,往事忽而湧上心頭,趙正也不由悲從中來,閉上眼睛,默默一聲歎息。

屋子裏正沉寂著,外麵卻傳來安意如求見的聲音。

這安意如倒也是來得快,七王爺回府的消息傳到她的如意苑裏,她便披了棉披風往下人房這邊來了。

“七王爺回府,第一件事不是見我這個王妃,亦不是見他的女兒,倒見的是一個乞丐。”路上,安意如邊款款而行,邊帶著自嘲的語氣對身旁的桂媽媽說道。

“這也隻能說是七王爺心善,總比一回府便去偏院要好吧。”桂媽媽回道。

偏院,說的是合喜住的妍粹苑。

安意如不屑地冷笑,“她倒是想有那個造化。”

話一出口,卻隨即感到索然,合喜沒有那個造化,她安意如就有了嗎?也不過是巴巴地盼著七王爺能體貼一回罷了。

可是七王爺,對一個乞丐都比對她這個王妃要體貼的多。

安意如在心裏歎了口氣,昂著頭繼續走著。不論如何,康平王府女主人的架勢不能丟,縱有千般苦萬般委屈,也要揉碎了一一咽下去。

進了屋子,安意如給趙正問了安,又和慧能相互點頭示意了下。

“聽下人說她醒了,妾身命人做了點心過來,不知合不合她口味。”安意如說著,目光看向床上的人。

沈悅兮依舊是埋著頭,並未理會安意如。

安意如暗暗咬了咬牙,罵了句不識好歹的東西。但她是七王爺救過來的人,饒是心裏再不爽,麵子上,安意如仍是掛著微微笑意。

“她往後的膳食起居本王會親自過問,不勞你費心了。”趙正看了看端著點心的知翠,“扶王妃回去歇著罷。”

往後的膳食起居?安意如在心裏驚了下,七王爺的意思莫非是想留下這個乞丐?

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安意如將目光看向沈悅兮,她仍是埋著頭,渾身髒的不成樣子,看不出任何特別的端倪。

“七爺您留著她是要做府裏的下人嗎?妾身怕一個來路不明之人會壞了府裏的規矩。”安意如邊柔聲說著,一雙眼睛卻如鷹一般盯著沈悅兮,生怕自己錯過一絲細枝末節。

到底這乞丐哪一點讓七王爺另眼相待。

“本王的事何時要你來過問了。”趙正輕聲說道。聲音裏卻是含著不悅。

安意如心裏一驚,急忙低頭說道:“是妾身魯莽了,妾身太過為七爺您擔憂了。”

趙正立在那裏,沒有言語。

“那妾身先退下了。”安意如是個有眼力勁的,說了這句話便出了門。

一出了門,額上的青筋幾乎暴了出來,為了區區一個乞丐,七王爺竟如此對她,這使得她心裏窩著好大一團火,卻無處發泄。

安意如走得飛快,知翠在身後小跑跟著,冷不防安意如停下腳步,知翠一個不小心撞在安意如身上。

安意如轉身,一個巴掌狠狠地呼在知翠臉上,“大膽奴才,竟敢衝撞本妃。”

知翠也顧不得臉頰火辣辣的疼,跪倒在地,“奴婢知錯了,請王妃恕罪。”

“給我跪在這裏好好反省。”安意如扔下這句話,一甩袖子走了。

回到如意苑,安意如的怒火仍是未消,卻又顧著自己的身份,不好隨意發火,萬一傳到七王爺耳朵裏,畢竟不好。

安意如隻得命人拿出紙筆,研墨,寫字,試圖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卻未能如願。她的心是浮著的,筆下的字也是浮著的,寫了幾個字之後,安意如放下毛筆,將寫過字的紙用手抓住,而後揉成一團氣急敗壞地扔在地上。

桂媽媽在安意如身邊多年,極少見她發這麼大的光火,她上前將地上的紙撿了起來,低聲問道:“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桂媽媽,你說,為何旁人都能生得出孩子,而偏我不能?”安意如說出這幾句話,心痛難當。

“誰說您不能,您隻是還未到機緣,不如哪天您去廟裏請個送子觀音回府,早晚誦經叩拜,總會感動菩薩的。”桂媽媽是一心為安意如著想的。

安意如想了想,她試過太多法子了,唯獨未曾請個送子觀音回府,說不定這招還真的會靈呢。

瀕臨絕望之人,即使伸過來的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握住不放。

於是,便點了點頭,“那就明日去吧,此事宜早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