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秦馭風一痛,撇過臉,避而不答。

陳遠山當下了然,卻又猶帶疑惑:“我看你也不像至陰之體,便是練得太陰九絕,也不可能練至上乘。”

這正是段不易的痛處。想他不擇手段,處心積慮練成此功,卻因自身的缺陷,遲遲無法突破。不過……他轉而一笑:“不用練至上乘,我隻練至第五絕,便已能獨尊武林!”說罷,他擒住二人,發功吸氣。

二人隻覺一陣窒息,而後身體像破開了一個大洞,渾渾內力自破洞流出,渡到段不易身上。漸漸的,二人雙頰泛白,段不易的臉色卻是愈發紅潤了。

段不易得意道:“秦少俠,我沒想到,你功夫沒幾下,內力倒是不淺,想是秦至陽臨終前傾盡所有贈予的吧?”

秦馭風雖如弱雞般虛弱掙紮,倒還勉強擋得住,至少內力流失得不那麼快。陳遠山則不同了,他年事已高,加之長久勞作,根本不堪一擊,漸漸地便氣若遊絲。

這節骨眼上,陳桂也顧不上膽怯了,她同瘋了一般,撐著還在犯暈的身子,欲要上前幹涉。阿沉一手捉住她後襟,將其拖回來,拉扯間,她頸間的平安符被蠻力拉斷,墜進積水的泥窪裏。阿沉一愣,有些愧疚的意思,卻始終未鬆手。

她上身被製,雙腿則恨不得與腰背離,胡亂朝前踹著,阿沉幾乎就要抱不住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一通亂吼,喋喋不休。

阿沉一時焦躁,情急之下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又熾熱。跟著他嘴唇翕動幾下,竟然吐出語句來:“你不要過去,那個邪人會把你吸幹的!”

語畢,二人皆愣住。陳桂忘了掙紮,轉頭對上對方的眼。那漆黑重瞳中,閃爍著懊惱的神色。

“你能說話?”她質問。

阿沉垂眼,又恢複了沉默。

“那邪人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

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陳桂倒抽一口冷氣,心思自己到底收留了一個什麼人?自己居然還計劃著將他長留山莊!氣憤、自責、難過、驚慌,萬千情緒混雜一體,叫她心亂如麻,兼手足無措。

一時間,她失了理智,狠命踹了對方一腳,口不擇言罵:“你這個掃把星!!!”

阿沉吃痛,一臉受傷的表情。片刻又抬眼,見到對方淚流滿麵,抽抽搭搭道:“若今日我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我就……”說著說著,她嚎啕大哭,也不知是泣不成聲,還是根本想不出來要把他怎麼辦。

她不再搭理對方,提步又要去涉險。阿沉再次抱住她,固執地一語不發。

她哭花了臉,嚎啕聲中帶著央求:“那是我爹呀,我不能看著他死啊……”

二人兩頰相貼,當熱淚染上阿沉的臉時,他明顯一震。而後,陳桂感覺對方將什麼東西掛到了自己頸間。垂首一看,竟是阿沉一直死守著的平安符。

耳側傳到一道輕吟:“弄掉了你的平安符,我賠你一個。”

跟著,她感覺禁錮的力道漸漸輕了,剛想逃脫,餘光卻瞟到對方解開了手上的布巾,咬牙將傷口拉開,潺潺鮮血又流了出來。

她不明白對方意欲為何,隻聽他道:“娘親說我命中不詳,不可與人親近,否則害人害己,亦叫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但是……”他深切注視著她,“阿桂,我相信你。”

她剛想問此話何意,就聽天邊再次傳來淒厲嘶鳴。隻見那血色烏鴉成群結隊席卷而來,直逼他們這邊。

阿沉仰首望去,勾起一抹淒楚而又無奈的笑,而後又回望住她:“這平安福,你替我保管,若你我還能相見,我會向你討的。”說罷,他果斷踅身,奔向遠方。

血鴉嗅到了動靜,俯衝而下,緊緊尾隨。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片赤紅撲麵而來,唰唰自她身上掠過。她手舞足蹈撲打,大勢去後,少年已不見了蹤影。

“阿沉……”她喃喃地叫,欲要追,可一想到陳遠山,終是心一橫,改變了方向。

另一邊,段不易聽到血鴉嘶鳴,眼中凝聚警覺之光。他嘀咕了一聲“重瞳子”,而後突然收功,將秦馭風和陳遠山擲到地上,追隨血鴉而去。

陳桂趕到刑天窟前,趕緊扶起陳遠山,聲淚俱下地喊:“爹,爹!”

陳遠山猶留一口氣,麵色如紙一般白,感覺一下蒼老了許多。他翕動著唇,虛弱令他難得地現出一絲和藹:“桂兒莫怕,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