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初十,北安一個很重要的節日。韓傾選在這一天重新舉行婚禮。由於這次僅是行房之禮,隻須在行宮內補辦,所以許多人力、物力便節省了很多。但這並不代表可以馬虎,所以身為喜娘的風翦翦便忙碌起來。
“雙喜偏了——那蠟燭不對——綢子再拉高一點——”。忙的久了,便麻木了,有時甚至是忘了這是韓傾城的婚禮。一邊指揮一邊後退著,直到感覺身子抵住了一個人才頓住。
“真讓人傷心呀,翦兒為我的婚禮竟這般熱衷。”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怎麼能讓他心裏平衡?
“職責所在罷了,皇子的婚禮當然要謹慎。”說著,身子不著痕跡地脫開他扶自己的手。
“你還真是敬業。”他嘲諷。
“皇子。”她不想沾惹那些話題,不想談,是怕惹得彼此到時再沒有理由這麼平靜,他不懂嗎?
“起碼也裝得有一點難過,我也心裏舒服些。”低呢,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風翦翦不語,將頭轉向了園子。他怎麼知道她不難過?她也心痛的,她也是人,一個女人。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出身不夠尊貴,不夠攀上高高在上的他。而且他還是北安人,兩人一開始就站在了極端的位置。
“聽過雙 十節嗎?”他妥協地改變話題。
“聽安大人說是北安一個很重要的節日。”詳細的便不知了。
“北安的雙 十節是和家團圓的日子,接近幾天會有許多離家的人歸家,與自己的父母、妻兒團聚。而皇宮裏也會舉行盛大的慶祝宴,舉國歡慶。”為她講述著,自己也不禁想起北安。算算時間,他這一次和親,竟耗了五個月之久。
“一定也是個很美、很溫馨的節日。”她看出了他眼中的依戀。
“當然。”他回答。“記得有一年雙 十 節看過一出戲。講述一個浪子與妻子分離十年的故事,最後在******重逢。當時我就在想,我絕不讓自己的妻子獨自過雙 十節,那太慘了。”他那時還是天真、對未來、對愛情還充滿憧憬的少年。“可是現在……”他看著她,未將話說下去。
“你會善待她吧?“風翦翦問,那也是一個無辜的女子。
“我會保證她錦衣玉食的過著的,南陽的公主不是一直都很嬌貴嗎?”至於******,他的感情,他不做承諾。若是風翦翦真的走了,以後任何女子都不配了。
風翦翦望著他唇邊勾起的弧度,透著譏誚,卻有一抹苦楚。他或許不知道,但讓她看了更心痛。
“端陽公主也是這麼過的嗎?”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女子是怎樣過的。畢竟事過十五年後的今日,還有人為她抱不平、為她舍命。
“我的父皇一生都很多情,尤其是對每一位有特色的佳麗。”難舍她,但還有別人。可是他韓傾城不一樣,至少現在,目前他想他很難再對任何女子動情了,這對他來說太累、太累了。
風翦翦聽出他話中的話,卻理不清心裏的感覺。對雲端這該也是一種別無選擇的幸福吧,或許這樣是對的,每個人都退回原位,做自己身份該做的事,對什麼都好,這樣就好……
落葉知秋!
津門自那一場雨後,天氣方涼下來,漸漸有了秋天的氣息。接著落葉飄散。一夜之間幾乎散滿了整個庭院。這天熱的久,冷的卻也快。
“天涼那個秋啊。”這個天氣才是他們適應的氣候,南陽的天氣太熱太悶了。
“真想念我們京州的大雪。”安政也被他的情緒感染。
“是啊,來了很久了呢。”他低喃。
“皇子。”安政忽然想到了什麼。
“說。”別欲言又止的。
“剛才京州來旨意了。”很不好的消息。
“哦?”他意外的不是來旨,而是安政緊張的神色。
“皇上病了,催皇子盡快回宮。”父親生病,兒子歸家,本是正常事。可是在帝王之家,便複雜了起來。
韓傾城聽了皺眉,深思許久不語。
“皇子?”既然來了旨意,就說明病的嚴重。這時,皇子不該不在身邊的。
“******過後立即起程回北安。”顧不了這麼多了,他必須趕回京州才行。
“是,手下馬上命人準備。”安政領命離去。
其實安政心裏是慶幸的,他知道韓傾城明明很舍不得風翦翦,卻答應雲湛放她回南陽。憑他對主子的了解,他一直在擔心著,怕韓傾城會有什麼不智動作。這樣一來,他是無暇去顧及風翦翦了。
安政想的是對的,韓傾城的確不得不因此而要放開她了。若是那雲織未達成任務,他就放手讓她走。這或許是天意,就把它當作天意吧。第一次,韓傾城考慮著放開她的可能……
高枕軟床,床幔半掩,房內充斥著濃濃的藥香。天氣乍寒,雲織公主的身子虛弱,又感染了風寒。人說抑鬱成疾,她成了最佳的寫照,明眼的人心裏都清楚。
“綠水,公主好些了嗎?”後天就是******了,公主反而病得更嚴重起來,任誰不擔心?
綠水搖搖頭。“剛吃了藥,躺下了。”看一眼放下一半的床帳,她慘白的臉在這都看得見。
“那我一會再過來吧。”風翦翦道。
“是風姑娘嗎?”雲織卻在這時出聲了。
她雖躺著,卻一直未睡著,所以將她的低語聽了進來。想是有事吧,不然風翦翦應很少來雅蘭園才對。
“公主醒了。”綠水上前查看。
雲織吃力地坐起來,綠水幫她身後墊了墊子,被子再拉高些,讓她可以坐得舒服些。
“公主萬福,民女過來請安了。”風翦翦行禮。
“風姑娘不必多禮了,上前來坐會兒。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她說。
“是。”風翦翦應。
綠水將茶幾旁的凳子搬來讓她坐,雲織又說想喝甜湯,將綠水支開了。房內隻剩下她們兩人,頓時安靜下來。
“公主有什麼吩咐,請講吧。”風翦翦看這情景,也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
雲織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出自己該怎樣說。輕輕勾起一抹笑,更顯得不自然。
“公主。”她這樣,她讓風翦翦不安起來。
“風姑娘也是出身仕族,也曾是千金小姐,隻有如此才養得出這一身的高貴氣質吧。”盡管穿梭於市井流俗,仍不改她的清雅氣質。
“仕族已成往事,至於氣質,民女不敢當。像公主這樣的出身,高貴本就與生俱來,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的。”她哪有什麼氣質?一向隨性罷了。
“與生俱來嗎?或許吧,卻已變成了一種束縛。若是可以選擇,我多羨慕風姑娘你的灑脫。”至少心是自由的。
“公主言重了,這種灑脫也不過是別無選擇的自慰罷了。“她苦笑,人生多無奈啊。
“至少你擁有一份至純的愛不是嗎?這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那樣一個男子的愛,不是誰都可得到的。想到他的眼神,她想這份愛也不是她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公主。”風翦翦惶恐地跪下來。
“別怕。”雲織拉她。
風翦翦未動,抬著著她。她知道了,卻沒有生氣的樣子,眸子中甚至沒有一絲的怨尤。
“公主不怪我?”那是她未來的夫君呀,她這般平靜?
雲織搖首,示意她起身。“情之所事,本就該兩情相悅,由不得人,也由不得已。”她也愛過,至今還愛著。她懂的,且懂得刻骨銘心。“隻是風姑娘,既已愛了,可不成全呢?”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不好嗎?
“公主?”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想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不可以出嫁北安?”說出口了,苦苦掙紮了兩天,她還是選擇了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