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傾城與風翦翦一早捉了魚來烤,作為他們的早餐。過後觀察了下四周的地勢,確定他們是在一座小山中,而不是島嶼,這讓兩人安心不少。但是因為沒有器具存水,使他們走得更遠些,所以他們仍在原地。
“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裏?”兩人坐在樹蔭下發愁,風翦翦說。
“等吧。”韓傾城鎮定地說。
“等?”等什麼?等誰?北安的軍隊嗎?要等到什麼時候呢?若是這之前遇到危險怎麼辦?
“相信我。”而他相信北安。
風翦翦不再說話。她選擇相信他,但不是對北安的信心,而是對他,因為他的那份篤定。
“這青山綠水的,若是真困我們幾年,幹脆在這蓋間房子,再開幾畝田地,也是不錯的生活。”既安逸又平淡。
“那樣皇子就不是皇子了。”風翦翦說。
他是皇子,北安國的皇子韓傾城,從她見到他、認識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絕不是個甘於寂寞、甘於平淡的人。
“如果有那樣的生活,就算不是皇子又如何?”無意的一句話兒,反讓他心裏更有這種感覺。
就像是阻止他的這種想法一樣,韓傾城的話間剛落,四周便傳來騷動。然後他們在瞬間被四麵八方湧上的人包圍了,全是身著北安軍裝的士兵。
所有人都對他們俯首跪地,安政正對著他們。“屬下護主不力,皇子受驚了。”
而風翦翦的第一反應是用衣袖遮住臉頰,下意識地轉身閃躲,才發現周圍全是俯首跪著的。韓傾城則是無聲的將她攔進懷裏,一方是讓她的左臉靠著自己掩飾,一方安撫驚慌的她。
“安政,有麵紗嗎?”他問。
安政愣了一下,一時會意不過來。
韓傾城則彎下腰,扯下了一塊自己的內衫下擺,然後給風翦翦糸上。
所有的人還是俯首跪著,包括安政在內,他們隻是看到一個長發披散的女子,衣衫與皇子一樣皺而淩亂,偎依在主子的懷裏。而韓傾城則是一副很保護她的姿態,並不因他們在場而收斂。
沿著臨江江水順水向北,有一個叫做澤陽的州縣,離津門並不算太遠。此地原屬南陽,但是早在三年前讓南陽君主貢獻給了北安,而他們則是在這個州縣的一個小山中。
隨著北安的護衛隊一路向南回返,天黑時分在這州縣一官家安頓。韓傾城吩囑人專給她送去了胭脂水粉,南陽女子服飾,還特別命人在她門前巡視,在她未妝扮好前,禁止任何人的打擾。
安政及北安的護衛將一切看在眼中,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知道,這位來自南陽的女子,在他們主子眼裏是不一樣了。
“派人去問問風姑娘可梳洗妥當,送些飯菜給她用。”她還需要充足的休息,那樣薄弱的身子。
“屬下這就去辦。“他的護衛長領命而去。
“殿下您呢?要先用膳嗎?”安政問。
韓傾城搖頭。“可有查出是誰想置本宮於死地嗎?”那個人死定了,他必會付出代價。
“臣下無能,至今尚未查出。”一直關懷主子的安危,還未來得及細查。
“本宮相信你。”一定會查出來的,隻是早晚的問題。“對了,那七公主可有消息?”
“仍無音信。”要北安人在津門找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還是一個不明原因失蹤的女子,有點兒困難。“但或許南陽那邊會有進展,今早他們的五皇子見了那公主的婢女。”
“你允的?”韓傾城問。
“主子不在,臣下自作主張了。”安政答。
“無妨。”細細回想那名婢女,雖隻有模糊的影像,卻也覺得是個不一般的女子。“安政,你覺得那婢女如何?”
“臣下不懂主子指哪方麵?”安政請示。
韓傾城看著他,自己這個一向自命不凡的屬下,也有這樣緊張的時刻,突然笑了。“本宮忽然覺得這南陽的女子,真的很不一般。”
“南陽的女子?殿下,那位風姑娘?”是她讓主子注意到南陽的女子的嗎?他們發生了什麼?如果僅是落難,主子不會對她這般的禮遇的。
“是她救了我。”他知道他所有的北安護衛都想知道。
“救……救了殿下?”她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救了他們武藝高超的主子?
“是啊,連我也不敢相信呢。”猶記得是那一片粉色抓住了他,那般的美麗,是他見過最美的色彩。
正想著,卻見她的身影已出現在回廊處。
紅紅的燈籠光線照著,她側坐在廊沿上出神。遠遠地望著,竟覺得她即便是這般安靜也很美麗……
出了澤陽的地界,再行不過半日便到了津門。這次回津門的聲勢很大,比與公主成親那日更大,似乎有意讓所有津門的人都知道,北安的傾城皇子回了津門。
坐在馬車上,透過紗帳看著外麵的人潮,再看一眼身側的韓傾城,她不懂他在想什麼。而他則隻是微笑,一副看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車停在了安陽行宮的門外,韓傾城下了車,風翦翦隨後。綠水及一幹宮人均站在宮外迎接著,她悄悄移進綠水身側,沒再跟上韓傾城的腳步。
進了行宮,一切安排妥當。行宮的人也都各司其職去了,韓傾城忽然轉向了綠水。“公主沒回來之前,你不必在我這伺候了,好好照顧風姑娘便成。”看得出來,她們很要好。
“是,奴婢遵命。”綠水應。她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看得出這皇子看她的眼光已是不同的。
“退下吧。“手一揚,遣走了所有的人。
“吩咐下去,將行宮內的一處院落安排給風姑娘,讓南陽的宮女都供她跟綠水使喚。”韓傾城又說。
“是。”安政應,卻沒離去。
“還有事?”見他沒有行動的意思,韓傾城問。
“下官不明白。”安政直言。
“在沒有查出是誰想害本宮之前,南陽的宮人不管是誰,都調離主院。”這是最好的理由不是嗎?
“所有南陽人嗎?”安政問。
韓傾城看著他。“安政呀,本宮不幹涉你在私事,甚至婚姻,但不要影響國事。”他最忌諱這一點。
“下官慚愧。”他的確是對於主子防備綠水一事,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反過來想想,他不是也不信任那風翦翦嗎?
安政退去,屋內隻剩下韓傾城。他相信經過今天,津門的人都該知道他平安歸來了,那幫刺客也該知道。那麼過不了多久,應該會有蛛絲馬跡出現才對。
流水聽軒,夜深人靜,隻有水流動的聲音隱隱回響。
清雅的房間裏,紅木的茶幾上的燭光映照著兩人。綠水將快要燃盡的殘燭換下,仍無開口的打算,盡管她看起來有許多話說。
“綠水,你要問就問吧。”風翦翦說。
“我以為姐姐會說。”然後歎口氣接著道:“姐姐這幾天去了哪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何那北安皇子如此禮遇了起來?”今天一天,這流水聽軒的南陽宮人都在猜測。她相信風翦翦的分寸,卻不能不擔心。
“我們在扇節被追殺了……”風翦翦緩緩的吐出口,並一一講述這幾天發生的事。
“那麼說是姐姐救了他。”口氣中多了一絲不諒解。難道她不知道他給南陽帶過多少災難嗎?不知道有多少南陽人因為他而家破人亡嗎?
“你以為他死在南陽就一切解決了嗎?”她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不,不會的,這隻有給南陽帶來更大的災難而已。”一個異國王子死在處於弱勢的國家裏,怎麼可能會安寧?“現在也許隻要找到公主,那麼我們的國家,至少還有一段時日的安寧”多麼可忴的南陽啊,竟卑微到了這種地步。
綠水不再言語,風翦翦把事情想得還是有些簡單。即便那北安皇子不追究這事,但公主若那麼容易找回,又何必拖這麼久?又或者,找到的結果是什麼樣,誰也不能確定。種種跡象表明:南陽的危難仿佛已是在所難免了,現在隻是靠這些人拖過一日算一日。
“既然你救了他,那麼要求放你回洛城應該是可以的吧?”事到如今她隻有讓她離開這事非之地,這本與她無關的,她不該被卷進來。
“或許可以吧。”她沒想過要以此來要求什麼,他也從沒有承諾過她什麼。“那麼水兒你呢?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親人。
“不要管我了,我是要去北安的宮人,這改變不了的。”早就注定的事。
“水兒不走,我也不走。”至少讓她確定,在這場混亂過後她是平安的。
“別傻了姐姐。”綠水焦急起來。“你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麼忙,這是朝迋的事,就交給皇室去解決吧。”南陽本沒有善待她們,她更沒有必要為南陽犧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