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3 / 3)

因為過度的疲累,體力也尚未恢複,又帶著一個昏迷的人,他選擇了不遠處的樹林安頓。

幸好平時喜歡狩獵,也有與侍衛們露宿野營,所以對於這種露宿荒外的情況也不至於一點辦法也沒有。於是他逮了一隻野雞充饑,又烤了一隻兔。天漸漸暗下來,韓傾城把白天弄的枯木柴點來取暖,而此時的風翦翦卻還沒有醒來。

映著火光,望著靠在身上的女子,手指摸上她左頰已顯露的疤痕,凹凸的質感告訴他,是真的燙傷沒錯。沒有胭脂的遮掩,它在那張細膩的臉上看來極其醜陋。

到底是怎樣的原因造成的呢?這樣美麗的一張臉龐,那疤痕簡直讓人不能原諒。

“咳…惡……”風翦翦吐了一些水在他身上,眼睛才緩緩睜開。

“皇子。”終於看清自己身邊的人,並企圖挪動身子。

“別動,你太累了。”一隻手臂摟緊她,生怕她不慎摔傷自己。

目光環視了一圈四周,卻隻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耳邊還可以聽到水的聲音。“我們在哪裏?”

韓傾城遞上水邊喂她邊回答:“應該是臨江下遊的什麼地方,我還沒搞清楚。”但津門向北的臨江已屬北安的領地,這是他唯一還存希望的地方。

乖乖喝掉他送上的水,覺得身體裏舒暢不少。稍稍離開他的懷,靠上身後的樹幹。“你會很累的。”她解釋說。

“吃點東西吧。”韓傾城送上一塊烤好的兔肉給她。

風翦翦接過慢慢撕開吞食。

韓傾城看她樣子,忽然想起了煙妃。記得那一年狩獵,年幼的他不過是獵到一隻兔子,她哭泣著央求他的父皇,不允許人傷害它,還幫那隻兔子包紮,他隻覺得煩。從那時開始厭惡嬌弱的女子,尤其是那種嬌弱,比那隻兔子還可憐,更可憎。

“你不可憐這隻兔子嗎?”他問,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證實什麼。

“在你連肚子也填不飽的時候,誰會去管那隻動物的死活。”她優雅地剔出骨,繼續吃著。

“我認識這樣一個女子,寧願自己挨餓受罰,也要保護一隻兔子。”他也覺得那個人很蠢。

“那我猜她一定是個養在深閨的單純小姐。”整日在高高在院牆內錦衣玉食,怎麼會知道外麵會有人被餓死呢。

“那你呢?”他問。

“我?一個為了生存而努力的平民百姓。”話語裏既無自悲,也無自嘲,一副我是我的率性、自得。

韓傾城看著她,第一次覺得世上竟有這樣的女子,這般的美麗,這般的獨特,這樣的溫婉而韌性……

風翦翦因他的專注目光忽然想起她的左臉,手下意識的摸到自己的疤痕時,她驚慌失措。匆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心慌的責備自己怎麼忘了臉上的傷。

韓傾城靠近她,扳過她的頭來麵對她。她看到一雙深情的眼眸看著自己,不安的想要遮掩。

“別動。”他輕輕地說,並抓下她放在臉上的那隻手。“你這樣很美。”隨著溫柔的言語,他輕吻站那疤痕,仿佛要證明似的。

風翦翦的腦中“轟!”的一聲變為一片空白,隻看到他深情的眼眸中無助的自己,醉了!

清晨,雖然陽光已經充足,但空氣中仍留著一絲潮濕的氣息。她睜開眼睛,看到滿天的粉色飛揚,那是一種樹開的花兒,絨似的,形狀如扇。

“難道這就是父親說的扇舞嗎?”她低語。

從小父親就不斷跟他提起許多的事情,比如說她的母親、京都的繁華、津門的扇節、還有他心裏的那個人,她知道那些都是父親心中最美好的事物。她記得父親描述過“扇舞”,與眼前的情景竟是那麼的相似。

父親?手伸入懷拿出折扇,它卻早已破爛不堪。除了竹做的扇架、扇墜還在外,扇麵幾乎是連殘餘的紙都沒留下。

韓傾城醒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她一臉心痛地看著那麵目全非的扇子,表情幾乎要哭出來。

“別哭。”他說。

雖然她看起來很單薄,可感覺告訴他,她並是不容易哭泣的女子,所以這份低落的情緒就更讓人難過。

風翦翦側頭看向他,這一次沒有憤慨,隻是很無奈的笑了。“這把扇裏的人是我的父親。”這樣說。

韓傾城訝異!

“十五年前,我的父親因為兩國的戰爭,被迫與他心愛的女子在津門分離。“欲問君何意,奈何心含秋”隱喻的是我的母親,她姓秋,而當時我的父親已娶了她。”想想那年她也五歲了。

“對不起。”畢竟是因為他,那把扇才毀了的。

風翦翦搖頭,收拾起殘扇。就讓父親掛念了一生的情隨他而去吧,這樣也好。

“素聞南陽盛產扇,更有的扇是千金也買不到的,果然如此。”原來貴在情誼。

“是啊,尤其是在扇節,我們每個地方都會舉行扇麵美人的選拔。然後由我們國內著名的製扇工匠及丹青高手替其製作。這扇僅此一把,不止是對此女子的肯定,也是象征來年一年這個家族的平順。”是無上的光榮呢。

“那你做過扇麵美人嗎?”他好奇地問。

風翦翦搖搖頭,手摸上左頰說:“扇麵美人規定必須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品行端正,至少有一項出眾的才藝,容貌沒有任何缺憾。”意思是說她沒有資格。

“對不起。”他無意的,可是卻總是惹起她的傷痛,才發現這個女子身上的災難似乎很多。

“你不會懂的,沒有人會懂。”她低低地細語。

他一個尊貴的皇子,即便此刻的情勢讓他們相依,也不能讓他懂的。這樣一個站在傲視天下地位的人,永遠不會懂她過去的艱難與心痛……

豔陽高照,絲絲的微風吹動著行宮的柳條,綠水如常地端著茶水進入房間。出事了,她幾乎可以肯定。雖然北安的兵士如常站崗,卻緊張不少,而且北安皇子自那日扇節與風翦翦出去後,就不曾出現過。

會出什麼事呢?將新的茶水擺上桌,將已涼透的換下來。她往外走去,雖然臉上還是一片平靜,可思緒已來來回回翻轉了幾回,但仍找不出答案。

“我們皇子近日有事外出,請五皇子見諒。”安政的聲音隱隱傳了過來。

“安大人客氣了,也沒什麼事,隻是因為皇妹的事,想來問問她的貼身女侍罷了。”雲湛回答。

“是這樣啊,那麼是公主有消息了嗎?”安政試探。

“還不確定,隻是關於此事感到幾處疑惑,想要綠水解答。”雲湛說。

“綠水姑娘。”安政揚聲叫住了正想轉身離開的她。

原本想假裝沒有看見他,無奈就是有人不想放過她。綠水悄悄平和心緒,轉過身向他們行禮。“五皇子、安大人萬福。”

“綠水姑娘,五皇子有事找你呢。”安政見到她很是熱情。

“不知有什麼地方可是為五皇子效勞?”綠水多禮地又是一福,無視他投過來的擔憂眼神。

“安大人。”一個士兵在此時莽撞地闖過來,神情很是激動。

“什麼事?”安政沉聲問。

士兵的目光在雲湛與綠水的臉上遲疑地轉了一圈,還是壯著膽子上前,在安政在耳邊低語了一句。

他聽了臉色一變。“五皇子有什麼問綠水姑娘的盡管問,安某有急事,先行告退了。”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再顧不得防備兩人。

“你還好嗎?”他一走,雲湛便將擔憂全顯露出來。

“謝五皇子,奴婢很好。”她回答,仿佛沒看到他的任何表情。

雲湛很是無奈,卻笑了,笑自己自討沒趣。

“不知五皇子找奴婢何事?若無事,奴婢要先行告退了。”說著便要轉身走人。

不該有的牽掛還是不要有的好,何必舍望呢?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綠水。”雲湛喚住她。“我今天來是想問淩霄的事。”他道出重點。

“淩大哥?”綠水疑惑。

他不提邊綠水都忽略了,自從雲織失蹤後他似乎就沒出現過。按理說淩霄該是寸步不離的,比她更緊張公主才對呀。可是公主失蹤,他功夫那麼高,竟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難道他出事了?”除非這樣,否則他是誓死不會讓雲織兒有事的。

“不知道,就是他至今還沒消息才讓人覺得奇怪。”神不知鬼不覺的,兩人就這麼失去了蹤跡,難道不令人懷疑嗎?

“你的意思是說,公主跟跟淩大哥……”不可能的,如果單公主她相信,可是淩霄——那樣剛正不阿的漢子,斷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

“我也不敢相信。”如果是這樣,他該如何收拾這接下來的殘局呢?

綠水看著他,明白他又在為南陽的未來擔憂了。一邊是自己的國家,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妹妹,他總是處於這樣的兩難之間。

“還沒確定不是嗎?“她忍不住安慰。

雲湛回以她一抹苦笑。也隻有這時候,綠水才像他記憶中的綠水,善良而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