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阿吉·薩伍提(1)(2 / 3)

我忽然想,這大概是烏魯木齊市貧困線以下的家庭了。在200多萬人口的首府,比老人更窮的人家不會有多少。

朋友請來的巴郎子,在我和老人拉家常期間,還能湊合著翻譯,可當談及老人的身世,說到一些地名人名時,開始結結巴巴,無法應對了。好不容易找到這位憨厚樸實的維吾爾老人,不能因為語言問題影響采訪,我馬上給一位從伊犁來烏魯木齊做生意的回族弟兄打電話,因為印象中他的維吾爾語講得不錯。他在手機裏答應馬上趕到,可等了一個半個多小時,站在我麵前的竟是一位陌生的小夥子。正在納悶,手機鈴響,伊犁弟兄解釋說他有急事離不開,來人是他的徒弟達伍德,不過這徒弟小時候上的是維吾爾語學校,當翻譯應該沒有問題。

我不能再耽誤時間,馬上給這位達伍德兄弟講明緣由和進展。他一邊聽一邊點頭,我的話剛停,他張口就以維吾爾語同老人對話,語言之流利,出乎我的意料。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通過達伍德,我終於知道了老人的祖輩和他的一些曆史。老人的話語是那樣的平淡,而且許多事件遺忘得隻剩下梗概,可我很知足,因為這是一位隻會寫自己名字和隻知埋頭幹活老人的親口敘述。

阿吉·薩伍提老人說,他的祖先來自何方,誰也沒有告訴過他,他隻知道他們家祖祖輩輩住在嶽普湖縣艾西曼鄉的阿合塔姆村。

嶽普湖這地名同湖沒有任何關聯。據說公元11世紀20年代,喀什噶爾喀拉汗王朝的布哈拉汗率軍在這裏營造了一座兵營。因為營帳是白色的,維吾爾人便稱此營帳為“堯柔克奧爾達”,意為白色的營帳。後來演繹為“堯普日尕”,現代漢語譯為“嶽普湖”。嶽普湖雖然無湖,但葉爾羌河、克孜河和蓋孜河3條河流過,水資源比較豐富,加上日照充足,年平均氣溫接近12°C,無霜期長達243天,因此不僅曆史上盛產棉花,而且達瓦昆甜瓜、賽力杏、木納格葡萄、無花果、石榴也很出名。

不過,土肥水美早已成為嶽普湖的曆史,如今的嶽普湖是國家級貧困縣,而阿吉·薩伍提老人的家鄉艾西曼鄉,又是全縣四個主要貧困戶之一。

20世紀末,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與地理研究所專家在專題調查的基礎上,對這裏的貧困原因作了比較中肯的分析,認為客觀原因主要是沙漠麵積大,礦產資源匱乏;耕地普遍鹽漬化,土地質量退化;地處河流下遊鹽堿物質彙集地,飲用水質差;林木覆蓋率低,生態環境脆弱;溫帶荒漠氣候,幹旱、風沙、堿害等災害不斷。而人為因素,則是耕作粗放,農作物產量低;畜牧業發展落後,人均占有牲畜不足2頭,不少貧困戶沒有牲畜;水利設施落後,灌排設備不配套,地下水位上升,土地鹽漬化導致農田欠收或棄耕;文盲、半文盲所占比重大,人口素質低;人畜共飲澇壩水,痢疾、傷寒、肝炎、麻疹、流腦等疾病發病率高,不少家庭因支付醫療費用致貧。

2007年初到這個縣的一位山東援疆幹部,這樣描寫他眼中的嶽普湖縣:“伴著春天的漫漫黃沙我們走進了這個縣城,一切是那麼意外,小小的縣城被大片的鹽堿地包圍著,一條大街,兩個紅綠燈,三個高音喇叭好像就是全部,讓人感覺回到了上世紀70年代末……初春過後,漫天沙塵時常滾滾而來,天空突然就可以變得異常昏暗,從單位走回宿舍10分鍾的時間,全身就會沾滿灰塵,眼裏不停流淚,口裏咯咯作響,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漱,而自來水是堿水,鹹、苦、澀、濁等俱備,喝到嘴裏想吐,洗到身上泛白,這還沒完,極細的灰塵無孔不入,充斥著整個房間,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