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二阿訇(1)(3 / 3)

二是反對借嫁女勒索男方錢財。當地藏民結婚的風俗,女方送親的人少則七八人,多則一二十人,當晚要住在男方家,從男方羊圈選一隻最肥美的羊,名為“嘿熱”,宰殺後讓男方人款待,吃飽喝足了,開始公開索要撫養新娘的報酬。父母、舅舅,乃至伯叔、姨娘,都要一一打點,張口就是上千塊白圓。男方請當地老人出麵調解,最困難的人家,也得設法湊幾十塊白圓交給娘家人。如果調解失敗,矛盾激化,便大打出手,甚至因此解除婚姻。八角阿訇強調,凡是主人不同意的事情,無論是“嘿熱”還是禮錢,都屬於哈拉姆,穆斯林應該遠避。為了照顧女方的心理,八角阿訇和當地老人們協商,撫養女兒的報酬,一律定為1包磚茶3塊白圓,不能無限度地索要。

三是取消伊紮布活動中的男女對歌。多少年來,當地藏族穆斯林結婚,都要在打麥場上請阿訇念伊紮布,全村各族穆斯林都參加,青年男女要當著阿訇的麵,男女對唱,歌詞難免低級趣味,在場的有老少幾代,有時很使人尷尬。八角阿訇認為,根據確切的經訓條文,穆斯林的娛樂活動應該純潔健康,不能有傷風化。大家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也就同意在伊紮布活動中取消男女對唱這一做法。

卡力崗沒有水澆地,莊稼都是靠雨水,廣種薄收,肥料缺,就燒山肥。一層蒿草一層土,燒過後硬得像石塊,得用木榔頭使勁砸,女人們手背全部震裂。夏天,麥地青稞地燕麥瘋長,全靠女人們一根一根去拔,10個手指被燕麥勒得張開了口,回家做飯,一浸水徹心的痛。解放後第一次領選民證,讓人按手印,女人們不好意思,拉長袖子遮住手背,隻漏出一個食指去沾印泥,共產黨工作隊的人起初還很奇怪哩。出門不是上山,就是下溝,用水要到兩裏以外的溝底去背,做飯沒有柴禾,都是燒莊稼草,他們爾東目莊隻有3戶人家土地多一些,莊稼草夠燒,其他人家每年都要到山深處挖蒿草補充。吃飯多是雜糧,至於肉食,盡管大多數人家都有羊,但那是用來換布料換油鹽的,隻有每年過古爾邦,有條件的人家才宰一隻羊待客。平時,別說普通人,他這個當阿訇的,三四十天也吃不上兩頓肉。

不僅環境艱苦,有些鄉親的思想也愚昧得叫人傷心。當地有一個“驢拱北”,是道祖太爺離開卡裏崗不久修建的,當然現在早沒有蹤跡了。馬學成打小就聽人們傳說,道祖太爺走後,卡裏崗開學的是一個“半杆子阿訇”。一天,不知從何方來了兩個人,一個纏戴斯塔爾68,一個不纏。不纏的一位說,另一位是臥裏。那位臥裏言談舉止很有爾林的樣子,他讓人們在山穀一處平地建了一座拱北,聲言有求必應。誰家有病人,他一做杜瓦,好像病就輕了;誰家丟了牛羊,他做完杜瓦,就知道在哪個方向能找到。因此,不少人對他特別信服。後來有一天,有一家人的牛在山裏摔死了,這位臥裏聽說後,在莊子裏拿一把刀那麼一晃,嘴裏念了兩句,說是他已經宰了那牛,吩咐那家人把死牛抬回來剝皮吃。對其他的事情,那“半杆子阿訇”沒有把握反對,但在幾裏外宰牛,他覺得太玄乎,反正那牛死的時候沒有頌念安拉尊名,咋能吃呢?他就祈求安拉,告訴他那位臥裏到死是真是假。當天晚上,夢見一位長胡須老者,說把“伊赫倆斯”蘇勒貼到清真寺門額頭,如果那臥裏毫無反應,就是真的,如果有反常,就是假的。結果蘇勒一貼,臥裏雙腳跳進大殿,死活不領乃瑪孜,而且兩拜主命拜後自己溜了。“半杆子阿訇”給大家說明情況,帶鄉親們挖開那拱北,裏麵是一頭死驢。後來人們傳得更玄,說當時鐵鍁砍下去,驢肉裏還有黑血冒出來呢。

在卡裏崗附近黃河邊的石崖間,至今有一座大小能容納兩三個人的拱北。傳說,早年黃河發大水,一位放羊的藏民忽然發現,一位穿綠袍、手持太斯比哈的白胡子老人,從對岸穿過幾人深的河水,來到他麵前。藏民正在驚訝,那老人自我介紹說,他是回族的篩赫71,讓那位藏民去找人,說隻要在石崖上修座拱北,可以百求百應。藏民從莊子裏叫來一夥回族人,羊群在河邊一個沒丟,那白胡須老人卻不見蹤影。回族鄉親們按那老人吩咐,在半山鑿石立木,建了一個拱北。後來,上這個拱北點香還願的,各個民族的人都有,有的人還說很靈驗。馬學成曾問看守拱北的穆紮維熱,到底看到過什麼?那老人悄悄說:“你是阿訇,我能給你編謊?我在這兒守了30年,啥克拉麥提都沒見過。”其實,馬學成心裏很清楚,不要說有求必應是假的,即便有一兩分真,這種離開安拉向被造物祈求的行為,是庫夫勒,穆民是不能相信的。

當時,馬學成的父母親和兩個哥哥已經相繼去世,兩個姐姐一個遠嫁他鄉,一個病故,在當地沒有了多少牽掛。盡管20多歲就當了伊瑪目,受到老少尊敬,也不幹體力活,可是他曾在西寧生活過幾個月活,覺得老家這種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時常想著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