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墨錐才拔出他的戰天戟,掉轉馬頭朝溫淵衡他們策馬而來,及至人前丈外些許闊掌穩勒韁繩,身下良駒馬蹄在草地之上篤篤踏了幾下便定下了身形,乖順的垂頭啃食青草,墨錐立於馬上,橫戟過身,拱手合禮向溫淵衡道:“末將參見毅公。”
溫淵衡抬起手中馬鞭朝墨錐指去,回頭看著其他幾人笑了笑,說:“當年他還是軍營中一個小領兵時,我見他殺敵驍勇靈活,覺其必有領軍之才,便收入我麾下,如今所見果不其然。”
墨錐雖是將才,年齡卻隻是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聽得溫淵衡這一言,麵上謙色緩以一笑,雪白的牙齒在光線下整齊如編貝,“承蒙毅公提拔教導,墨錐於用兵之道方才開竅有所小成。”說著朝已經收拾規整的校場看了一眼,回頭咧開嘴角又道,“而且這隻是操練,對壘雙方都是自己人,過不得數,墨錐也還沒有在真正的戰場上用兵拚殺過。”說著就像大姑娘出嫁頭一回般,臉上微微染了些緋色,抬手撓著腦後,引得其他人哄然而笑。
符遼搖著手中的羽扇,須眉微揚朝墨錐笑言,“老朽看墨將軍年少有成,天縱英才之輩,即使到了真正的戰場上也必定震懾敵軍三分。”
溫淵衡抖了抖手中的韁繩,驅動身下白駒回身朝軍賬行去,目光落向眼前青鬱蔥濃的景色,“真正的戰場上,便是真正的敵我交戰,不容兒戲,這一隊騎兵尚還存在不足之處,不管是戰略上還是體力上都需要盡快補足,若是與真正的鈷羯軍隊相抗,數次衝鋒之後,少說傷亡一萬人裏去三千,若要穩贏,傷亡要減至一千五才行。”
“末將明白,必會以最快的速度讓騎兵營無堅不摧。”墨錐收了麵上神色,肅然穩聲道。
將目光放得更遠,看著天邊鋪呈的被夕陽餘暉染紅的雲層,溫淵衡輕踢了一下馬腹,拎在手裏的棕色馬鞭搭著馬背,“我軍將士初初進入西北之地,就出現水土不服的現象,不少士兵體虛氣軟,雖然有軍醫用藥調理,但因為與中原之地氣候的差異,要恢複也需要一些時日,此地離大炎數千裏,相隔甚遠,糧草周濟多有不便,軍中數萬兵馬一日所耗糧草不可估計,如今鈷羯近在眼前,我軍豈能坐以待之,我隻給你們十天的時間,十日後我必要看到一支士氣大振無堅不摧的大炎軍隊!”
跟隨在溫淵衡身後的數位將領均領命道。“屬下得令!”
聽得溫淵衡此一席話,墨錐隨即策馬前驅與他靠近並行於側,手中戰戟穩插入地,停下馬匹,抱拳振聲道,“兩軍對壘,騎兵營打頭陣行於陣前,墨錐願立軍令狀,不出十日便交出一支訓練有素銳氣難擋的大炎騎軍營,此北征之戰必勝不敗,若是戰敗,墨錐願領任何責罰。”
溫淵衡隨即停下來,目光從遠處收回來,穩穩落在墨錐麵上,神色肅然,“你此言當真?軍令如山不可兒戲。”
墨錐抱拳的雙手並未放下,他嘴角咧開一絲極淡的笑意,目光熙熙似有一簇火苗在眼中燃燒,他略顯蒼白的臉有一半沐浴在夕陽之下,橘紅的餘暉在他的唇角鍍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輝,他徐徐笑開,道,“墨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決定。”
其他人聽墨錐如此說,紛紛開口道,“毅公不可答應。”
“是啊,毅公,就算是身經百戰之人麵對戰爭也不可能有萬全的把握,何況墨將軍此為頭一次領兵,軍令狀一立,便是生死抉擇!”左軍將領賀闌道。
溫淵衡看著眼前的墨錐久久沒有說話,似在思量,終而他挑眉一笑,抬起馬鞭搭在墨錐手上將其雙手放下,“軍令立,便不可悔。記住,萬千將士的命握在你手裏,你自己的命亦然。”
“末將定不辱軍命!”墨錐拱手又是一禮,身上盔甲錚然而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