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未受大傷,隻是有些受驚,然而嚴相下令以天子需要安神靜氣為由,絕了一杆妃嬪臣子的探望,其中也包括太子。
一國儲君被臣子攔在殿外,不得與父親相見,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太子妃楊氏之父,時任禦使大夫的楊晉協同諸位老臣一本參上,定要叫太子進到太極殿見著裕安帝。
嚴相或許是覺得立威立得夠了,又或者朝臣們的請願的確給了他一些壓力,第二日,太子便接到旨意,稱裕安帝要見他。
從東宮一路乘著步輦來到太極殿,盛琸以為這次定能順利進殿,誰想在門前又被攔住了。
值守金吾衛一副異族長相,形貌高大粗獷,衝太子抱拳道:“遵嚴相命令,凡進出太極殿者,一律搜身。”
太子親衛首領洪博飛聞言濃眉一豎,怒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東宮太子,陛下親封的大譽儲君,你也敢搜?”
對方麵無表情,一雙狼目毫不畏懼直視洪博飛,沉聲道:“卑職也是奉命行事。”
“你!”洪博飛氣急上前,眼看兩人就要動手。
這是天子門前,要真動了手,就是太子也不好交代。
盛琸正要攔,殿門內這時又走出一名黑甲金吾衛來,麵貌秀美白皙,體態修長勻稱,正是前幾日在盛琸馬車前救了人的那名金吾衛。
“何事喧嘩?”
異族金吾衛聳聳肩:“太子進殿,不肯搜身。”
那人蹙了蹙眉,有些遲疑:“厲淵,這是太子……”
對方抬抬眼皮,紋絲不動:“我說了,凡進太極殿者,一律搜身。”
盛琸見他寸步不讓,知道今日想見到裕安帝必定要受此折辱,歎口氣道:“既如此,搜就搜吧。”
洪博飛雙目微紅:“殿下!”
盛琸微抬胳膊,側首給了他一個眼神,止住了他的話頭。
厲淵正待上前,後來的那金吾衛卻先他一步走向盛琸。
“我來吧。”
厲淵見有人代勞,樂得輕鬆,便退了回去。
盛琸展開雙臂,方便對方搜查。
“得罪了。”那人輕聲說罷,湊了過來。
柔軟卻有力的手順著前胸緩緩下移,經過腰腹,一路摸索到腳踝。
被碰到大腿時,盛琸不動聲色皺了皺眉,身體有些緊繃,他不太習慣被人碰觸到這樣隱私的部位。
所幸搜身很快便結束了,那名金吾衛退開一些,恭敬讓出道來。
“太子殿下請。”
太子撫了撫稍許淩亂的衣襟,經過那人麵前時,特地停下,問了他姓名。
那人低垂著臉,並不看他:“卑職冉元白。”
盛琸點點頭,朝裏走去。
太子走後,那幾個東宮親衛不予與金吾衛親近,仿佛離得近了空氣都會變得不潔,都避得遠遠的,站在遠處等待太子出來。
厲淵環胸站在殿門前,望了眼洪博飛等人,唇邊勾起抹冷笑。
“大家都是狗,哪有誰比誰更高貴。”
冉元白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他畢竟是太子,不管你心中如何想,起碼表現得尊敬一些。你是相爺義子,你的言行一部分也代表著相爺,不要為他招敵太過才好。”
厲淵一挑眉:“你又知道我義父是怎麼想的?”
冉元白垂下眼,不再說話。
厲淵又道:“我聽義父說,你父本是太原縣丞,後不知如何得罪了太子,滿門慘獲流放之罪,你因在外求學免遭一難,家人卻在流放途中盡數死絕。你與太子有血海深仇,投入我義父門下,不過為了伺機報複。是也不是?”
冉元白掩在眼睫下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聲音已徹底冷了下來。
厲淵往身後宮牆上靠了靠,拖著聲線道:“隻是問問,何必如此緊張?”
冉元白深深睨他一眼,想分辨他話裏的意思,卻發現並不能從對方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任何東西。
厲淵仿佛真的隻是問問,問過了也不管對方怎麼想,徑自閉目養神起來。
兩人至此停止交流,各守一邊,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