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3 / 3)

他正想扛著笤帚往回走,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嬌柔的女聲叫住了他。

“小兄弟……”

謝卿回過身,瞧見身後由遠及近走來兩名女子,一個攙著另一個,那個年歲稍長的有些眼熟,再一想,可不是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柳娘子嗎?

這柳娘子曾經是富商的家妓,後來被馬匪所虜,給搶到山寨裏做了壓寨夫人,再後來厲淵殺滅了馬匪,將她帶出了山寨,她又覺得自己無以為生,重回青樓討生活。

總而言之,也是個命途多舛的可憐女子。

“你找誰?”

不過可憐歸可憐,謝卿可沒忘了她當初看厲淵的眼神。

青樓裏的搶男人的手段他看得多了,才不會做那個引狼入室的人。

“厲大哥在嗎?”柳娘子一身粉白的衣裙,外麵罩著件鮮紅的披風,頭上隻插著支白玉發簪,臉上略施脂粉,整個人打扮的素淨雅致,嬌豔若冬雪白梅。

“你找他什麼事?”謝卿笤帚支著地,伸長胳膊攔在她麵前,大有一種要收買路財的架勢。

柳娘子隱隱蹙了蹙眉,心道厲淵的這個小舅子怎麼對她口氣這樣不好,自己難道是哪裏得罪他不成?

“我聽說厲大哥回來了,往日裏我多有陳他的恩情,這快過年的也沒什麼好送的,就做了些糕餅答謝他,還望你們不嫌棄。”說罷她衝身旁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對方連忙拉開提著的糕點盒蓋子,隻見裏麵滿滿都是做的各色糕點,五花八門,形狀各異,似乎還帶著餘溫。

謝卿上回吃到這麼精致的糕點還是在胡榮生的宅子裏,立時咽了口唾沫,連口氣都柔軟下來。

“我姐夫去鎮上了,不在家,你把糕點給我吧。”他說著要去拿,誰想被小丫頭一下避開了。

柳娘子見他翻臉比翻書,立時皺了眉一臉不快,忙道:“我許久未見厲大哥的孩子了,要不……讓我進去見他一眼?”

謝卿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厲馨是假,磨時間等厲淵回來才是真。

看來這柳娘子是不見厲淵不罷休了。今日就算給她擋回去了,說不準她以後還會尋別的借口來堵人。

“行啊,那你進來見見他吧,馨兒這會兒應該快醒了。”謝卿拎起笤帚轉身就往院子裏走,壓根不等身後兩人。

小丫頭攙扶著柳娘子,小心翼翼走在濕滑的地麵上,見謝卿眨眼間便彎進了院子裏,忍不住嘟囔:“姑娘,這人真傻還是裝傻,您都這樣了,難不成他還看不出來您對厲爺的心意嗎?”

柳娘子臉頰微紅:“別胡說。”她幽幽道,“我非良家子,他看不起我也是無可厚非的。”

小丫頭皺了皺鼻子,撇著嘴道:“瞧他家這破簷爛瓦的,姑娘要是嫁進他們家起碼這屋子也可以換的寬敞些,算起來還給他們家長臉了呢。”

柳娘子雖說流落風塵,但她當初是自己賣了自己,賣身錢都進了自個兒腰包,加上這些年有意識的存錢,也算是小有積蓄。

“叫你別胡說,還越說越不像話了。”柳娘子嗔怪地捶了她一下,眼裏卻並未見半分惱怒。

主仆倆施施然進了院子,柳娘子前腳剛跨進溫暖的室內,就聽一聲綿軟的童音從臥房方向傳出。

“不想起……娘娘……還要睡……”

“不行,你再睡晚上睡不著了。”

“不要,就要睡!”

“你不起來我打你屁股了!”

“娘娘壞!我討厭娘娘!”

一來二去,那童音原本是撒著嬌的,漸漸竟是和謝卿吵了起來。

柳娘子叫小丫頭放下糕點,兩人一同掀了簾子進到臥房。一眼看到謝卿氣勢洶洶站在床前,床上攤著個小娃娃,短手短腿地在被子上撲騰著,怎麼也不肯起來。

“我數三個數,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不管你了。”說罷真的從“一”開始數起數來。

厲馨本來就有些起床氣,王寡婦帶著他的時候,總要忍不住縱容他,想怎麼睡怎麼睡,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可這樣總歸不好,回到謝卿身邊時,謝卿就不會嬌慣著他了,該怎麼樣怎麼樣,決不能叫他養成壞習慣。

“我不要……嗚嗚嗚……我要爹爹,我不要你了……”厲馨本來隻是想要撒個嬌,讓謝卿哄哄他,現在卻真的委屈上了,竟然哭了起來。

“哎呦,怎麼哭了啊。”柳娘子擠開謝卿,伸手將哭成淚人的厲馨抱進懷裏,“不是我說,你們男人帶孩子還是粗糙了些。孩子一不聽話就隻會發脾氣,一點耐心都沒有。且不說多哭是要哭壞眼睛的,就說哭出一身汗,大冬天的也容易著涼啊。”

謝卿被她擠到一邊,又被她當頭一陣教訓,從裏到外都有些懵。

什麼呀……

誰帶孩子粗糙了?

誰一點耐心都沒了?

這人怎麼自說自話呢!

4

厲馨趴在柳娘子肩上嗚嗚咽咽哭了一陣,忽地像是醒過了神,自滿鼻腔的陌生香味中抬起頭。

他一看柳娘子,雖說對方眉眼溫柔,巧笑倩兮,但到底是他不熟悉的,就有些害怕。

他大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秀氣的眉尖蹙在一起,上半身努力遠離對方,瞧見不遠處的謝卿,就像是找到了救星,趕往伸出小胳膊要他抱。

“娘娘……”他說話帶著哭腔,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謝卿縱然生氣,被他這叫得也有些心軟,隻是為了震懾他,讓他以後不可再驕縱,就決定要晾他一晾。

他雙手環胸,板著臉一動不動,瞧著甚是唬人。厲馨以為他是不要自己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霎時皺起來,哭聲從小漸大,手臂帶著身體死命朝謝卿靠過去,柳娘子都要抱不住他。

原本還想施展一下哄孩子本領的柳娘子瞬間有些尷尬,她顛著厲馨,嘴裏不住道:“乖乖不哭不哭,外邊下雪了,姨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她原本是打算用新鮮的事物轉移厲馨的注意,哪想到剛走沒兩步厲馨發現自己離謝卿越來越遠了,哭得愈加傷心,簡直是嚎啕大哭。

“娘娘,我要娘娘!!”

柳娘子實在沒法子,隻好僵著臉又走回去。

謝卿見厲馨小臉哭得通紅,淚水順著下巴成串滴下來,覺得應該也夠了,便伸手將他抱了過來。

“你以後還鬧不鬧了?”他也不去管柳娘子主仆,抱著孩子就往外間走。從架子上取下擦臉的軟布,將厲馨麵上的眼淚鼻涕盡數擦去。

厲馨嚐到了厲害,趴在他懷裏一邊小聲抽噎一邊搖頭:“不鬧了。”

謝卿滿意地拍著他背:“這才是好孩子。”

他抱著厲馨坐到桌邊,大咧咧打開柳娘子的糕餅盒,從裏麵取了塊酥軟的梅花糕給孩子。

“餓不?要不要吃?”

“要。”

厲馨搖晃著雙腿老實地側坐在他懷裏,伸手去接。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著話,謝卿之前還裝著些樣子,現在是裝也懶得裝了,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屑給柳娘子她們。

兩人被他這樣冷落,柳娘子還沒什麼,那丫頭年紀小,就有些氣惱。

“姑娘他什麼意思啊?”她拉扯著柳娘子的衣袖,小聲道。

柳娘子給了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好吃嗎馨兒?”

厲馨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向她,嘴巴裏嚼著糕點說不了話,隻能衝她點了點頭。

“這是姨姨做的,好吃的話以後姨姨多做點,常來看你好不好?”

厲馨還沒回話,謝卿卻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滿含深意的冷嗤。

柳娘子唇邊的笑意微斂,去看謝卿:“哥兒笑什麼?”

“我笑啊……”謝卿擺出笑臉,一派和善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南轅北轍,氣煞人也,“我笑你想得怎麼那麼美呢?”

柳娘子臉色一變:“你……”

“你到底想看馨兒還是看我姐夫,不用我多說你自己心裏明白。”謝卿伶牙俐齒,不該讓的半點不讓,“馨兒有我和姐夫就夠了,實在用不著柳娘子你隔三差五來照看。”

柳娘子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不似一般小姑娘家,被謝卿兩三句話就給唬住了。她見謝卿都這樣直接了,索性冷靜下來,撫了撫裙子上的褶皺,含著笑道:“我的確欽慕厲大哥。”

謝卿心裏冷笑一聲,極力忍住了朝對方翻白眼的衝動。

“但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既然要攤開了說,柳娘子說話也更直白起來,不再保留彼此的顏麵。

“怎麼沒關係了……”謝卿正要好好跟她說道說道,院門外傳來動靜,似乎是有人進來了。

謝卿和柳娘子不約而同看向窗外,果然見是厲淵牽著頭毛驢回來了。那驢上背著兩個籮筐,每個都滿滿當當裝足了貨物。

謝卿還沒什麼動作,對麵柳娘子已經起身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整理頭發,滿臉期待興奮,就等厲淵進門了。

搶男人這種事,謝卿雖然不屑做,但不代表他不拿手。

厲淵卸了貨物一進門,就發現了柳娘子二人。

“你怎麼來了?”他比謝卿更驚訝對方的到來。

柳娘子纖眉微蹙著看他,一派含羞帶怯,深情脈脈。任是木頭,也該從她眼裏瞧出些名堂。

“我來看看你……和孩子。”

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嫵媚嬌柔,連謝卿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看起來真是一對璧人,十分相配。可惜……

“姐夫,我腰疼。”謝卿也不管柳娘子秋波有沒有送完,緊接著插進了兩人的交談中,突兀地岔開了話題。

可惜這男人從裏到外都是他的,想搶,恐怕要等到下輩子。

“怎麼會腰疼?”厲淵將手裏兩個籮筐靠牆放好,接著朝他走去。

謝卿可憐兮兮地噘著嘴:“你沒發現今兒個門外特別幹淨嗎?都是我掃的,掃了好半天呢!”

厲淵回憶了下,的確是沒見積雪。

“掃這麼點就腰疼,想來是平日裏動得太少了。”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將厲馨從他懷裏接了過去。

厲淵回來的動靜同樣引起了在灶間睡覺的小土狗的注意。

“汪汪!”小狗搖著尾巴,蹦蹦跳跳往他跟前撲來,繞著他不停嗅聞,嘴裏還哼哼唧唧的。

“哎呦,梅花醒了啊。”謝卿裝模作樣捶著腰,用腳尖撥了下小狗胖乎乎的身體,將它撥得翻倒過去,很快又倔強地翻回來。

柳娘子咬著唇,不甘被這樣無視,上前一步強裝起笑容道:“厲大哥,快過年了,我做了些糕點給你……給你們,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說著將桌上糕點盒往前推了推,“你要不要嚐一下?”

厲淵這人,給他燒刀子說不準還會謝謝對方,糕點之類他看一眼便已是給足麵子了。

“我不愛吃這些,你給九郎嚐嚐吧。”他的味覺便像是隻有“酸苦辣”三味,獨獨少了甜,對糕點甜食特別看不上。

柳娘子當麵被他這樣拒絕,連強裝起的笑都要掛不住了。

“那……那……”

“別嘛,人家特地做的。”謝卿見她“那”了半天沒下聞,拈起一塊綠豆糕送到厲淵嘴邊,“好歹嚐一口。”

厲淵擰眉看了看那塊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糕點,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謝卿,最後不甘不願、磨磨蹭蹭咬了一口,連點甜味都沒吃出來便囫圇吞下了肚。而謝卿則將剩下那半塊丟進了自己嘴裏。

他舔舔指腹上的殘屑:“還挺好吃的,我喜歡。”

再喜歡也不是做給他吃的,柳娘子雙唇緊抿著,手指暗暗絞著自己的衣袖,心裏暗惱不已。

“娘娘給……”厲馨聽到謝卿說喜歡,忙將自己吃剩的半塊糕也伸過去給了他。

謝卿掐了掐他柔嫩的小臉蛋,笑道:“虧得娘娘沒白疼你。”說罷低頭咬掉了那半塊糕。

厲淵聞言睇了他一眼,謝卿平日裏始終以“舅舅”自稱,無論厲馨怎麼叫他娘,他糾正厲馨稱呼的行為卻一直沒有停止過。這是頭一次,他聽到從對方嘴裏說出“娘娘”這兩個字。

柳娘子先前還沒注意,或者說被她下意識忽視了,如今再聽謝卿與厲馨這個一來一去母慈子孝的,也有些被震住了。

她幹巴巴地問厲淵:“馨兒如何會叫哥兒娘娘?”

厲淵道:“不知道,第一眼看到就這樣叫了,改都改不過來。”

謝卿斜睨著她,涼涼道:“許是我姐姐在天有靈,讓馨兒這樣叫的,可能她也不想讓馨兒再叫別人娘吧。”

這自然是瞎說的,但依然堵得柳娘子話都說不出。她臉色陣青陣白,最終停留在鍋底一樣的黑上。

“話不是這麼說的,等哥兒也成親了,孩子總要再找個人照顧。況且厲爺年紀尚輕,總不能鰥一輩子吧?”柳娘子還沒說話,她身邊小丫頭忍不住替她說了。

厲淵挑眉道:“成親?”

柳娘子故作訓斥地瞪了小丫頭一眼:“就你話多。”說著衝厲淵抱歉一笑,“厲大哥你別介意,小孩子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厲淵搖了搖頭:“我不成親,就一直鰥著。”

柳娘子一急:“那馨兒……”

她萬萬沒想到厲淵有一輩子都不再成親的念頭。

“我也不成親,和姐夫一起照顧馨兒。”謝卿嘻嘻笑著表示。

到這會兒,柳娘子終於覺出點不對的地方。她先前是被自己對厲淵的情感迷暈了頭了,兩人的種種親密都被她忽略過去。如今再看他們這姐夫小舅子的,一個高大俊美,一個嬌媚可人……柳娘子醍醐灌頂,徹底想明白了。

“……你,你們?”她不敢置信地指著兩人。

小丫頭在旁還一臉茫然,不知道她突然之間做什麼如此震驚。

這時梅花不知怎麼對柳娘子拂動的裙擺產生了興趣,汪汪叫著就撲到了柳娘子腳邊,嚇了柳娘子一跳。

“去去!”她本就不喜歡狗,覺得髒,慌亂之下更是沒了輕重,一腳將梅花踢出去老遠,疼得小狗嗷嗷亂叫。

這可不比剛才謝卿開玩笑的撥弄,小狗嗚咽著起身,繞著柳娘子再也不敢接近,瞧著是嚇住了。

“你做什麼呀!”謝卿心疼地將梅花抱進懷裏,“有什麼衝著人來,拿狗撒氣算什麼本事?”

柳娘子也不知是先緊要著說哪一件,一時心頭紛亂,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柳姑娘要是身體不適,就先回去吧。”厲淵神情有些淡。

柳娘子眼神一接觸到他冷漠的表情,心都瑟縮了下,止不住泛起一陣陣刺痛。

“那我……我先走了。”

這都下逐客令了,柳娘子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隻好由丫頭扶著,黯然地離開了厲淵的一方小院。

等人走了,厲淵坐到桌邊,將厲馨放到地上。謝卿檢查了梅花沒傷著,也將其放到地上讓它找小主人去玩了。

“姐夫~”謝卿一屁股坐到厲淵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厲淵手掌扶在他腰上:“腰不疼了?”

“你幫我揉揉我就不疼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同柳娘子爭風吃醋?”厲淵笑聲低沉,灼熱的大手按在謝卿腰間,瞬間讓他軟了骨頭,隻能嬌弱地掛在厲淵身上。

“你既然都看出來了,那正好……”他伸出食指點在厲淵唇上,“以前怎樣我不管你,以後你可不準胡亂招蜂引蝶。你隻能有我一個姘頭。”

厲淵不知道他哪兒看出來是自己招蜂引蝶的,但他已有了經驗,知道謝卿一旦認定了一件事,說道理是說不通的,便岔開話題道:“我給你做了一雙氈靴,在簍子裏,你穿上就不會腳冷了。去拿來試試?”

謝卿立時從他懷裏跳起來,笑得眼都眯了起來:“太好了,我就缺這麼雙鞋子呢,謝謝姐夫!”

他試穿了下氈靴,發現十分合腳,柔軟的羊毛擠壓著腳背,幹燥柔軟,一點不冷。

滿意地走了兩步,他對厲淵道:“正合腳,特別舒服。”

“合腳就好。”厲淵給自己倒了杯水。

“姐夫大恩,卿卿無以回報。”他坐回厲淵腿上。

“不用……”

謝卿湊到對方耳邊,越說越小聲:“要不晚上趁馨兒睡著,咱倆偷偷的,我給你……”

他嗓音甜膩,話語詳盡。這般那般,旖旎到下流。

厲淵一杯水頓在半空,半晌又放回桌麵。

“下去。”

謝卿一愣,眨眨眼,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變了臉。他有些委屈,正要起身,忽地覺得後麵被什麼東西頂著,摸摸屁股明白過來。

“哎呀我就說說你怎麼還精神了呢。”他又坐回去,笑得一臉蔫壞兒。

厲淵悶哼一聲,鉗住他的腰:“你再胡鬧今晚就一個人睡。”說著警告性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謝卿扭了扭屁股,見好就收,最終還是起來了:“好好好不跟你鬧了,我去做飯。”

當晚,謝卿果然是極盡全力報答了厲淵一番,完事後媚眼如絲,雙唇水潤,整張臉都透著粉嫩。

厲淵拇指刮著他唇角津液,低聲道:“這就完了?”

謝卿仰頭望著他:“馨兒還在睡呢。”

厲淵道:“這簡單。”

謝卿暈暈乎乎的,起初還在想這哪兒簡單了,總不能把孩子藥暈吧,後來發現的確簡單。

他們在另一間屋裏,厲淵讓他自己捂住了嘴,全程不許發出聲音。

他抖抖索索用兩隻手緊緊捂住雙唇,憋得眼淚都出來了,厲淵從後邊掰過他的臉,舔去他眼角的淚,未了還要讚一句“好甜”。謝卿好不容易忍到最後,鬆開手的時候身上的每寸肌肉都在輕微的抽搐痙攣。

他汗出得挺多,亂七八糟的體液也流了不少,厲淵懷抱著他灌了好幾杯水,完了替他擦洗幹淨,用皮襖裹著送回了厲馨身邊。

謝卿累得眼皮耷拉起來,思緒逐漸遠離,但還是撐著沒閉眼。直到厲淵也上了床,將他一把摟進懷裏,他才像是終於完成了儀式的最後步驟,放心地睡了過去。

5

年關將至,長安百姓回鄉祭祖的回鄉祭祖,走親訪友的走親訪友,而幾個月前剛升任隴右節度使的冉元白也從隴右趕了回來。

冉元白回了長安,卻沒有第一時間進宮麵見太子,而是派了張素前去回話。

太子坐在一張寬大的座椅上,金絲楠木的材質,椅背不雕龍不雕鳳,雕了一隻鶴,一隻展翅獨舞的鶴。

“冉元白人呢?”太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在自己不遠處的張素,語氣有些冷。

他從接到冉元白要回來的消息那天就在等,等了十幾日,等到三更天,對方竟然說不來就不來了。

盛琸想到此怒及而笑:“讓他來見我。”

張素聽太子口氣不對,心頭越發惴惴,低垂著腦袋,壓低身體道:“殿下息怒,冉大人回京途中不慎感染了風寒,怕病氣衝撞了殿下,這才不願入宮,實在不是有心怠慢殿下。”

盛琸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麵色稍緩,他眼眸中平日裏溫潤的假象一掃而空,染上駭人的沉冷。

“我不管他是病了還是傷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從座椅上起身,走到張素麵前,“三柱香內他若無法趕來,就永遠別來見我。”說罷長袖一甩,雪白的錦緞擦過張素頭頂,帶著氣回了寢宮。

說是給三柱香,其實太監點第二柱香時,冉元白已經飛馬到了宮門前。宮門禁軍守衛都認得他,將到了嘴邊的嗬斥盡數咽了回去。他下了馬,片刻停留也無,把手裏的鞭子隨意丟給一名守衛,快步過了宮門。

等到了東宮,正好第二柱香燃完,第三柱香還沒點上。

盛琸的近侍太監在寢殿外遠遠見他來了,可是鬆了一大口氣。

“大人您可來了!”他壓低了嗓音聲音仍然又尖又細,吵得人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