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漠北成親那日,除了眾多武林人士來賀,還來了許多朝廷官員。半個官家人不是說假的,連燕穆侯齊方朔都差人送了大禮來,武林盟主更是親自到場祝賀。一時,場麵也是十分精彩的。
我台麵上是蕭仲南的義弟,自然也算半個蕭家人,忙前忙後必不可少,而瘋子比我更忙,不但要招呼絡繹不絕的客人,還要應付各種寒暄。
蕭堡主最近身體可好?武功是不是又精進了?你看令弟都成親了,你什麼時候也續個弦啊?我有個侄女為人溫良賢淑,堡主要不要見見?
話可能要含蓄點,但大概意思差不多就這些了。
蕭仲南就算一向是以沉穩大氣麵目示人,被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弄得也有些不耐煩了,眉峰越蹙越緊。
我見他臉色難看,拍了拍蕭朗月的肩:“去,救救你爹爹。”
蕭朗月看了瘋子那兒一眼,回頭又看看我道:“義父,我想要一把南疆的苗刀。”
嗨這小子學壞了,都會談條件了!
小崽子不知出生年月,我便將撿到他的那日算作他的生辰,算算日子就是下個月了,這是在問我要生辰禮物呢。
“行!”我一口答應。
蕭朗月嘴角勾著笑,快步往瘋子那邊去了。
小崽子的身份一早瘋子就對外公布過了,正正經經的少堡主,他蕭仲南的兒子。外邊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黑鷹堡少堡主是眾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之前瘋子失蹤了那麼多年,算算也和朗月的年紀能對上,於是還有種說法就是瘋子那幾年被一個農女救了,本身記憶全失,於是報恩娶了對方,甚至生了個孩子,後來他記憶恢複了,就拋棄母子回到了黑鷹堡,想不到還是被兒子找上了門,隻能將他認祖歸宗,而那救了瘋子的可憐女子已病死在了老家。
我剛開始聽到這說法時笑得是前仰後合,差點從床上掉下去。這水平,不去說書可惜了。
蕭朗月跑過去也不說話,就拿大眼睛瞅著眾人,一派懵懂天真。有了他在一旁,那些人也顧忌著小孩子,果然沒再多做糾纏。
蕭仲南摸摸小崽子的頭,唇邊總算積起一點笑意,若有所感,他抬起頭準確捕捉到我的視線,然後我倆隔著一段距離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來了來了!新人來了!”
喧嘩聲起,吉時一到,好不熱鬧。
萬裏無雲的豔陽之下,隨著人群的歡呼聲,鑼鼓與鞭炮齊鳴,滿目都是喜慶的紅。霧靄般的煙塵過後,新人按著禮數從大門一路緩緩而來,新娘戴著鳳冠霞帔看不到表情,但端看那身姿也是極風流的,而蕭漠北那從頭笑到尾的傻樣我夠笑他一年。
拜天地,拜高堂,蕭家兄弟的高堂皆已過世,拜得是牌位,最後夫妻對拜,在一旁叫好聲中新娘子被送進了新房。
原來成親是這樣的。
以前在魔教我從未參與過這種喜事,後來出了魔教也總是傷病交加無心去想這些東西,這可算是我有生以來參加的頭一場婚禮。
宴席上女客與男客們分桌而食,程小雨負責招呼那些俠女仙子,他年紀小長得嫩,被調笑幾句臉就漲得通紅,總是引得那些姑娘們開懷大笑,一時比江湖大老爺們的那幾桌都要來得熱鬧。
蕭漠北身著大紅喜袍,整晚都在酒桌間周旋,一會兒敬這個一會兒敬那個,忙得不亦樂乎。
他是新郎官,大家也都有分寸,見灌得差不多了就去灌蕭仲南。
我坐在自己位子上沒動,就聽他們走到女客間,不知哪位女俠說了什麼引得大家嬉笑一片,更是起哄不斷。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能看到瘋子冷峻的側臉,與人群中一張芙蓉般的俏麗麵孔,帶著微微紅暈。那女子瞧著二十來歲,風華無雙,眉宇間又冷又豔,正是最迷人的年紀。
另一邊傳來他人的竊竊私語,我本不想聽,奈何耳力太好,一字不落全聽進去了。
“哎呀,那是明月小築的主人明月仙子水碧雲嗎?她竟然會來這樣人多的地方,我還以為她不喜歡這樣熱鬧嘈雜的場合呢。”
“是她,聽說她與柳大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好朋友成親,自然是怎樣也要來參加的。”
“隻是為了朋友?”那人笑得有些曖昧。
一直與他搭話那人嗅出話中深意,也跟著笑了:“可能還為了將來能做一對好妯娌,誰知道呢?”
我聽著有點不是滋味。
以瘋子的身家人品,相貌武功,別說雲英未嫁的姑娘喜愛,就是初出茅廬的少俠們仰慕他的也不在少數。加上瘋子還有個癡心不改的名聲,蕭夫人去世多年依舊無法忘懷,多少年了都沒再娶,這樣的男人總是格外叫人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