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樂、仁者壽——緬懷何茲全、郭良玉先生(2 / 3)

當時郭先生的每月工資為一千多元,何先生大概有八千元左右,每個月初4號,我會準時從郭先生手裏拿到存折,她告訴我,把整錢存一年定期,其餘零頭約不足千元取出為家用,幾乎月月如此。那時上銀行已經要排長隊,我會事先告訴郭先生可能要等待一刻。每當趕上在銀行排長隊,我就思考編輯或構思組稿或幹脆動手寫稿,由此一舉多得,並不認為是在浪費時間,同時磨煉自我耐心。最大一次收獲是在一次10月初國慶放假期間到中行排隊將近兩個小時,我就構思了一篇如何孝敬老人的文章,後來在網上投稿被評二等獎,獎品為四雙多威牌老人鞋,高興之餘,深悟因果。

記得有一次,二老登記辦理買窪裏的住房,在簽約前要交一筆預付款,那天剛早上過八點半,我就隨何先生一起從小紅樓出發,步行到中國銀行取錢,又分別走到對麵的農行和工商銀行取錢,最後走到太平莊橋北一家建設銀行去交款,總共大約十萬多元,這一折騰就已經過午,從銀行出來何先生馬上揮手打一輛出租直接回家,我很佩服他那麼大的年歲,那樣能走路,思路非常清楚,做事有條不紊,精力那樣充沛,完全不像九十以上耄耋高壽的人。無奈,被忽悠也好,自願也成,反正當時買房成為很多家庭的首要大事。不久,又接到通知催繳房款了,在一個雙休日裏,由何芳川大哥出麵和我一起到銀行取款,也是我首次與何大哥一起共事,同時領略何大哥辦事的本領,事情不大但他顯得特別有涵養,穩穩當當地、不緊不慢地核對,填寫,計數,等待;我則自認為快手,有幾張被我粗心疏忽寫錯並重新填寫,通過這些小事,素養高低得以顯現。過些日子,何先生找出一方印石,請我給他刻一方閑章,就三字,稱“底子戶”,我自己在想,這是什麼意思?久想不通,也沒敢跟何先生當麵請教,大概是因為買那套所謂大房子即把老底全部搭上,或另有其意,始終沒敢問及。由此可見,買房是一個天大的幌子,一位經營教書大半個世紀的大師級學者,如想買單位優惠的房子也照樣捉襟見肘,不得不搭上全部家底,令人一感三歎。

末班車乘客

郭先生退休後依然有一顆飽滿的愛心,一如既往地做公益慈善和對需要幫助的人慷慨解囊。同時有計劃地撰寫著作、傳記、雜文等,分別在台灣和內地出版。有一次二老應邀到河南大學講學,他們謝絕了學校準備好的宴會,而到學生食堂和學生一起就餐,還將學校發的講課費全部捐給了貧困學生,資助他們完成學業;何先生還將編選傅斯年先生文集獲得的稿費全部捐給傅斯年基金會;2008年四川汶川發生地震,在第一時間,何先生就把我叫來,囑咐我馬上去取錢,人民幣一萬元,交到師大黨委,何先生成為北師大首個捐獻特殊黨費和錢數最多的黨員。從抗美援朝把家裏的黃金捐出直到晚年,二老一如既往地做公益,幫助周邊有困難的人,資助貧困學生……一次又一次,數不勝數。每當天災人禍發生,二老均慷慨捐款,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需要幫助的人們的愛。然而,對於社會上的腐敗現象,二老卻深惡痛絕,無法容忍,這在《三論一談》等書中多處表露。

2006年6月,突如其來的噩耗——何芳川大哥因長期超負荷工作突患急病遽然離世。對於如此厚道善良一輩子的何郭二老真是沉重的打擊,尤其是郭先生一夜之間蒼老很多,從此悶悶不樂,很長一段時間提不起神來。在我看來,一是世上所有母子關係之深厚所致;其二,無人能和郭先生在這件事上對話並疏通緩解,以致積勞成不治。我們看在眼裏又著急又痛心,一般說話特別小心謹慎和留有餘地。曾有幾次,在月初4號去小紅樓拿存折時,郭先生都不知將折子放在哪裏,得找半天,後來幹脆放到何先生那裏,原先,每逢春節在京學生都到小紅樓為二老拜年,同時包過年餃子歡聚一堂的熱鬧場麵,自何大哥去世後,幾乎不再重現,改為由何先生郭先生出錢,全體學生們到實習餐廳去吃圓桌,其氛圍遠不如在家溫馨。

2006年年底,郭先生身心受到重創而病倒,首次入住二炮醫院,當時醫生放話,郭先生的病熬不過半月,聽後難受好多天,以致晝不思飯夜難入睡,不時到醫院去看望,經過治療居然有緩。2007年春節過後的3月底,春暖花開時節,郭先生出院回家療養,此時還是無人能解除郭先生心裏的疙瘩,我始終認為郭先生沒大病,希望她能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