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隻有一抹微光19(3 / 3)

程琳琳爬在圍牆上,哭喊著:“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媽媽眼神渙散地說:“有人盯上了你爸爸,把視頻寄給了好幾個部門,就連同你爸爸和餘子晴曾經住的那間房子,被作為他包二奶的證據,也被查封了。”

爸爸在審判席上用口型對我說,沫沫,照顧好你媽媽。

餘子晴輕蔑地對我笑,安沫沫,我要讓你品嚐一下求而不能是什麼滋味,看著自己最愛的東西消失在眼前,是什麼滋味。

還有,任東在日記上寫的:今天,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要獨自進藏,去那裏祈求安沫沫回心轉意。

……

我仿佛沉入了深海,眼耳口鼻都被灌入了水中,是葉琛把我的頭按在了水裏,他在我耳邊咒罵著:“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安沫沫,你還發瘋嗎?”

我幾經沉浮,看見程琳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前麵,她在雨中瘋狂地跑著,臉上都是眼淚。我也跟著她跑,突然前麵出現了一座雪山,任東站在那裏,憂鬱地看著我。我追逐著他,我拚了命地喊他的名字,他卻搖著頭對我說:“沫沫,別過來,沫沫,快回去吧,回去吧……”

所有人的聲音和麵容在我腦海裏交彙跳躍,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源最後彙集成一處,在我耳朵和腦袋裏轟鳴著交彙著,我聽見有人大喊著,“拿鎮定劑過來”,還看見很多穿著白大褂的影子在麵前穿梭。

後來再有什麼聲音,再出現什麼人影,餘子晴又是何時離開的,我統統不記得了。

我再度睜開眼的時候,隻感覺頭暈欲裂,外頭天都黑了,隻有病床邊一盞綠豆大的台燈發著瑩瑩的光。

有一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使勁動了一下,那雙手的主人“嗖”一下醒過來。

林遠喬就趴在我床邊睡著了,感覺我醒來後,他聲音沙啞地說:“沫沫,你醒了?”

我看見他臉上新長出來青色的胡楂,我看見他眼底暗沉的黑眼圈,也看見他眼底的心焦。我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林遠喬,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有眼淚從我眼底流過,我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地拂過我的臉,幫我拭去淚痕。

他仿佛是沒聽見我的逐客令,隻是關心地親熱地問:“沫沫,你剛醒,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仿佛他從不曾與我分開過。

我從喉嚨裏溢出聲音:“你……走……”

“沫沫,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我隻想在這裏看著你,陪著你。”

他像是極力抑製著巨大的痛苦,肩膀兩邊都抖著,整個人趴在我身上,雙手握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邊:“沫沫,我已經和梁嫣然說清楚了,我和她分開了。從此以後,我隻想要在你身邊好好地照顧你,好不好?”

“林遠喬,你認為經過了那麼多事情之後,我們兩個之間還有任何可能嗎?”

我轉過頭,看向窗外一閃一閃的星星。曾幾何時,我也和林遠喬一起看過星星,就在我們家的樓頂上,他帶著一箱螢火蟲,在我麵前,向我許下一生的承諾。可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那樣的林遠喬和安沫沫了。流言、謊言充斥在我們之間,時間帶走了他,也帶走了我,他不再是十八歲時候的林遠喬,我也不再是十八歲時候的安沫沫,巨大的時間年輪已經從我們身上碾軋而過,把我們兩個人遠遠地隔開。如果要我再和他在一起,就如同海水倒流,時光逆流,那是決然不可能發生的事。

一直以來,他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指引著我,但我隻能仰望他,再也不能越過所有謊言去擁抱他,與他同行了。即便我心中所有的風向都是吹向他,但我隻能在長久的孤獨和歎息中逆風而行。

我們之間沒有回頭路可走。

他拿著我的手背貼著他的臉,我的手上全是水漬。

以前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那麼多的話,自從最近相遇後,他的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到快要將我淹沒。

他說:“沫沫,其實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當年我和梁嫣然在一起,純粹是個誤會。當時我們分開之後,我很傷心,梁嫣然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我不喜歡她,但是她告訴我,讓我試試和她在一起,說不定能夠刺激到你,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沫沫,請你原諒我曾經的幼稚行為吧,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才會那麼做……在那之後,你卻和任東在一起了,又突然消失了,我連找都找不到你。所幸,這麼多年後,我還是找到了你。沫沫,我們之間已經分開太久太久了,誤會也太深了,但是你還年輕,我也還年輕,我們兩個還是有機會的。”

我突然直直地坐起來,抽開被他握著的手,輕蔑地對他笑:“林遠喬,事到如今,你仍舊覺得我們之間沒有錯過,沒有遺憾,沒有誤會?你錯了,你真的錯了,有的錯誤一旦鑄成,是不可逆轉的,除非海水倒流,除非時光逆流,除非你從來沒有欺騙過我,除非任東沒有死,除非我仍然是以前的安沫沫,你還是以前的林遠喬,否則,我們兩個之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告訴我真相,為什麼現在我才知道當初他們不是在一起的,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我忽而激動起來,緊緊地捏著床單:“你能讓任東回來嗎,你能讓以前的安沫沫回來嗎,你能讓我的林遠喬回來嗎?你能讓所有的傷害都不再是傷害,所有的淚水都被收回?不,不可能,不可能!”

我發瘋一樣扯著床單,又把手上的針頭拔了,把身邊所有能夠夠到的東西全部扔到了林遠喬身上,針頭、時鍾、杯子……我能夠拿到的所有東西被我摔到了地上。

我尖銳地喊著:“滾,你給我滾!滾開!滾!”

我後麵的鈴聲被人按了,醫生和護士又一次衝進了我的病房,我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我發瘋一樣扔著東西,咒罵林遠喬,咒罵所有人,我罵他們全是渾蛋,全是騙子。有人挾持住我,按住了我的胳膊,我隻感覺有針戳進了我的皮膚,沁涼的東西流進了我的身體。

眩暈的感覺襲來,我再一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