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隻覺得自己當時很絕望，又異常痛快?
我和四姐說好了，再做完這個月就走。
在我說了辭職之後，鳳梨對我的態度卻出奇好起來。她甚至拿了一部原來的舊手機說要送給我：“士多啤梨，我看你沒手機用也怪可憐的，這部手機給你用吧。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好打給我和西瓜。”
我沒說什麼，隻是笑笑地拒絕了她的好意。
時光如梭，不知不覺，我在糖衣炮彈也做了大半年的銷售員，就在我漸漸適應這樣的生活之後，卻不得不離開這裏。
西瓜陪我吃了最後一天的午餐，在我把飯盒拿出去扔掉的時候，她卻突然尾隨我走了出來。
盡管我對她說今天的飯盒由我來丟就行，她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活像一個受了委屈的新婚媳婦似的。
過了好久，她才憋出一句話：“士多啤梨，有一句話我很想跟你說，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我手上的動作僵了僵：“西瓜，有什麼事，你說吧。”
她低聲說：“士多啤梨，我對不起你，其實手機那件事，是我做的……我趁著你們不注意，溜進去把鳳梨的手機放在了你的衣服裏。士多啤梨，對不起。”
我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為是鳳梨在栽贓陷害我，想要把我趕出糖衣炮彈，卻沒想到，原來栽贓的人，會是一直幫我說話的西瓜。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那天西瓜的行為才會那麼反常，甚至在鳳梨提出要報警的時候，十分緊張，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那個時候我以為她是真的把我當成好朋友，為我這個好朋友緊張心急，卻沒想到，警察一來的話，事情水落石出，她就會被趕出店裏。
她捂著臉：“士多啤梨，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怎麼會說話，賣的衣服也沒你們多，我是真的很想要這份工作，所以才不得已這麼做的。我媽媽沒有工作，爸爸是個擺攤的，一天賺不了多少錢，我上麵還有一個姐姐，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在讀書……”
西瓜抓著我的衣袖，一直在哭。她希望我能夠理解她、原諒她。她是一個非常怯弱的人，平時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一隻。做了那件事之後一直不好受，覺得對不起我，到了我要離職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要告訴我真相了，她怕我離開之後再也找不到我，那麼她不知道要抱著這個秘密過多久。
她說：“士多啤梨，你原諒我吧，你那麼聰明，你的能力那麼強，說話那麼厲害，長得又漂亮，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的。但是我和鳳梨，我們文化沒有你高，沒有你能說會道，我們都在這兒做習慣了，也隻能在這裏了。所以，求求你原諒我，也原諒鳳梨對你的口不擇言。”
我心裏突然很苦，大家都很苦，西瓜有西瓜的苦楚，鳳梨有鳳梨的苦楚，但是又有誰，能夠理解安沫沫的苦呢？
那天晚上，我和四姐拿了當月的工資，順便向她告辭，感謝她這幾個月對我的關照。
四姐歎了口氣：“難得有一個能說會道，又會搭配衣服的來我店裏工作，士多啤梨，其實我是很舍不得你的……”
我笑：“四姐，別這麼說了，我是確定要走的人了，而且鳳梨和西瓜也做得挺好的。”
我頓了頓，很認真地對四姐說：“四姐，鳳梨這個人，雖然嘴巴壞，但其實她人品不差。”
四姐很吃驚地說：“你還替她們說起好話來了？”
“四姐，我不怪她們什麼。”
因為理解，所以慈悲，所以饒恕她們。
離開了糖衣炮彈以後，我原本以為能很容易地找到另一份工作，卻四處碰壁。那時恰好是在年中，又年景不好，很多店鋪都等著裁人了，又哪裏會招新人。
很長一段時間，我找不到第二份工作。
我每天遊蕩在街上，看見有裝飾比較高級的店鋪，就跑進去問招不招人。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一家名叫東宮私人會所的門口，貼著大大的招聘啟示，我走近一看，上麵寫著招高級客戶經理、經理助理、服務員，還有要求等，待遇還不錯，我就拉開門進去應聘了。
應聘的時候，前台的人先讓我填一張表，主要是姓名、年齡等基本資料，然後讓我回家等消息。
過了幾天，東宮打電話通知我過去麵試。我到達後，他們先是讓我進一間會議室裏等，會議室裏已經坐了十幾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
我們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就有一個穿著套裝，踩著高跟鞋，掛著高級客戶經理牌子的三十出頭的短發女人走了進來。
她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東宮的高級客戶經理，你們可以叫我媚姐。”
媚姐的人和她的名字差不多，說風姿綽約也不奇怪。她又揚了揚手裏的報名表：“你們的資料我都看了，以下念到名字的，從今天晚上開始，試用一周，沒有問題的話，我就開始點名了。”
“孟冬，黎以秋，安沫沫……”
我聽見媚姐叫了我的名字，沒想到這次招聘如此簡單就過了關。等媚姐念完名字後，沒有被念到的人悻悻地走了，念到名字的，又被媚姐領著去了一個更衣室換衣服。
媚姐一邊打量我們，一邊說：“在我們東宮工作的，別說是其他人了，就連服務員，也是需要小臉蛋兒漂亮的，穿著體麵好看的，你們先把衣服換了，回頭我再給你們講一講做服務的幾個要點。”
媚姐給我們每個人發的衣服，都是一樣的，和她的黑色套裝不同，發到我們手上的是白色的套裝，質量摸起來挺好的，裙子是A字裙，衣服是工作服類型的小外套，就是領口開得有點兒大了，上麵還用金絲鑲了邊。
我看了看那個領口，有點兒愁，但是看見其他幾個女孩子已經利索地換好了衣服，我也就跟著換上了。
之後媚姐用半天的時間給我們幾個人培訓，培訓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怎麼端茶遞水。
媚姐說，我們的工作就是看人下碟，誰的酒杯空了，就給誰倒酒。
媚姐又總結道：“反正我教給你們的道理很簡單，你們知道自己是做服務行業的，說話做事千萬要留心，遇事先說幾句對不起，多笑，就算是家裏死人了也不要給我愁容滿麵。客人都是上帝，而且來這裏的客人們非富即貴，要是惹了事，你們可自己擔待著，不要拉我下水！當然，要是做好了，那薪水也是不錯的，每一季度還會有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