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根本就是一個不祥的人，所以每一個在我身邊的人，都會離開我
在校長室時，程琳琳一直挺直了脊背，她說，就算是被人戳脊梁骨，她也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但她終究是被趙世華所拖累了，趙世華辜負了自己的妻子，也騙了她，快要畢業了，他卻讓程琳琳突兀地背上了學校的處分。
但程琳琳身上背負著的，又何止是一個學校的處分？
隻有我知道，那殘酷的事情，還埋葬了她所有的愛情，她為之不顧一切的愛情。
在走出校長室之後，程琳琳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她軟綿綿地靠在我身上，輕輕地說：“沫沫，我有了，是趙世華的。”
我說：“琳琳，怎麼辦？”
程琳琳曾經說過，她的另一半，必須心裏隻有她一個。但是她所找的人，是如此的不堪。
她痛哭失聲：“我不知道，沫沫，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好？”
外麵大雨如注，下個沒完沒了，下得仿佛永無盡頭。
因為昨天晚上已經在野外淋了雨，回到寢室以後，程琳琳就有一點兒神誌迷糊了。我和劉莎她們用溫度計量了一下，才發現她的體溫高達40℃，身上燙得嚇人。
劉莎和芭芭拉幫她打的飯，她全部吃不下，自己在發燒，卻還是喃喃地說胡話，一時哭一時笑，我們幾個不知道怎麼是好，隻能在寢室裏陪著她。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外麵風聲大作，瓢潑大雨就像一盆一盆倒扣在頭上似的。我們正愁著要怎麼帶程琳琳去看校醫，寢室門卻被人拍得震天響。
“程琳琳小婊子，我們知道你在裏麵，趕緊給我們出來！”
“臭狐狸精，你別以為躲在裏麵就沒事了，我們明天就讓你在全校裏出名！讓你知道勾引別人老公的下場！”
還有趙世華的妻子在外頭喊：“我老公說了，就是你勾引的他！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怎麼沒本事出來？”
“真是太過分了！那個趙世華，明明是自己騙了琳琳，卻還那麼說！”劉莎氣不過，“真想跑出去和她們好好地理論！”
芭芭拉用貓眼看了看外麵，臉色蒼白地說：“還理論啥？人比昨天來得還多，她們好像還帶了掃帚、竹竿什麼的……看樣子是不會輕饒琳琳的了……”
我們要把程琳琳送到校醫那兒，就一定要從寢室走出去，但是門外的人又一時半會兒不會走掉，我發愁地說：“琳琳還在發燒呢，怎麼辦啊？”
就在我們三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直昏迷的程琳琳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用沙啞的聲音說：“是他騙了我，是他騙了我，我要去找他理論，他憑什麼冤枉我？”又一串傷心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知道，程琳琳是徹徹底底地傷了心，她從床上掙紮著下了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力氣驚人，我和劉莎她們都攔不住她。
“琳琳，你不要去找趙世華了，我帶你去看醫生！”我拉著她的手，她發燒，整個手掌都像火一樣。
我拉著程琳琳的手，準備衝出去，開門之前，劉莎和芭芭拉還在寢室裏拿了一些水桶，準備攔住外麵的人，讓我和程琳琳順利地出去。
數完一二三，我和程琳琳像箭一樣衝了出去，外麵的人一直在用手裏的掃帚拖把什麼的敲打門，劉莎開門的時候還被打了一下，芭芭拉也在用水桶緊緊地攔住她們。
“琳琳，快走！”劉莎和芭芭拉都緊張地大喊。
我知道不用多久，她們就會跑過來的，我拉著程琳琳往宿舍大門跑去，誰知道一個女的發現了我們的逃跑路線，“嗖”一下追過來，像是老鷹捉小雞一樣擋住了我們。
今天這幾個女的都比較年輕，力氣也大，很顯然就是對方叫過來，故意要打程琳琳的。
程琳琳還在生病，腳步虛浮，走得不快，我又要照顧她，我們兩個根本就走不快，很快又有兩個人狠狠地推了芭芭拉一把，芭芭拉“哎呀”一聲坐在了地上。
那兩個人也跟著對我們圍追堵截，總之就是不讓程琳琳離開。
眼看掃帚和拖把什麼的要往我們身上招呼過來，我拉著程琳琳走向另一個方向：“琳琳，跟我走。”
我和程琳琳跑到了寢室外麵，被淋得渾身都是雨水，雨勢很大，我幾乎要看不見前麵的路了。程琳琳差點兒還摔了一跤，我手快地扶住了她，右手卻被後麵的掃帚給揍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看我不逮住你們！”那個女孩子拿了掃帚就要往程琳琳身上打，我急忙擋在她身前，對著程琳琳大喊，“琳琳，你快跑，快跑啊。”
掃帚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我身上，我死死地抱著那個中年婦女，不讓她跑過去追程琳琳。但是另外兩個比較年輕的女孩子已經跑過去圍堵程琳琳了。
程琳琳生病了，但是聽到我聲嘶力竭的哭喊，催促著她拚了命地跑，沒有方向地跑。
可是出路都被擋住了，程琳琳最後隻能被逼著跑到了寢室後麵圍著的一堵牆邊。
我和那個拿著掃帚的中年婦女廝打起來。
那個中年婦女的力氣比我還大，打架也比我狠多了，對著我是又撕頭發又掐臉，她的頭發沒我多，我隻能對她胡亂打一氣，又咬她的手臂，她被我咬得哇哇大叫。
另一邊，劉莎和芭芭拉也跑了過來，但是也被對方絆住了，根本就沒辦法靠近程琳琳。
我再抬眼看，程琳琳被逼踩著圍牆邊的小草垛，奮身想要跳上圍牆，雨嘩啦啦地傾注在她身上，她全身都濕透了，手腳都在發著抖。
眼看她已經要跑掉了，我失聲大叫：“琳琳，快跑！”
琳琳，快跑啊！
“轟”一下打了個響雷，我們的身影被光一照，落在地上的影子如同鬼魅。
下一秒，我突然聽見“啪”一聲巨響，像是大地在震動。我的第一個感覺是，琳琳一腳踩空，從圍牆上摔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去看程琳琳的方向，圍牆上已經沒了她的身影，追她的那兩個人也麵麵相覷，臉色慘淡。
程琳琳就摔倒在她們兩個麵前，整個人的身體都是軟的，一動也不動，血跡斑斑。
我整個人都頓住了，頭“轟”一聲炸響，哆嗦著嘴唇再低頭一看，血已經順著雨水流過來，不一會兒，整個地麵都是紅的。
滿眼所見，都是紅色的。
紅的。
程琳琳癱倒在地上，她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句話語了，追她的人終於四處散開，她們驚恐地向不同的方向逃跑。
我已經忘了程琳琳的血是怎麼流淌到了扶著她的我們身上。
我也忘記了我和劉莎、芭芭拉是怎麼手忙腳亂地把程琳琳送到醫院急救的。
大腦在那個見到滿身是血的程琳琳時，失去了一切功能，我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整顆心也都是麻木的。
我聞不到一切氣息，聽不到一切聲音，我隻知道，程琳琳不能死，絕對絕對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