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他真的因為我而躺在那裏了,我要用什麼麵目去見他??
酒杯全是高腳的,有吊在頭上的,我走過去,在吧台邊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一把慵懶低沉的男聲在低聲吟唱著:“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I believe in yesterday.”
酒保把目光瞟到了我這邊,大概是因為我穿得不大像是經常來酒吧玩的人,身後還挎著一個書包形狀的背包,他的目光裏隱隱有一點兒疑惑,不過還是禮貌地詢問我:“想喝什麼?”
我沒喝過酒,但總聽過酒名。《名偵探柯南》裏頭的大反派好幾個酒名呢,我毫不思索就說:“來一杯伏特加。”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輕輕地哂笑我,嘴角扯出一點兒弧度,又低下頭調酒去了。
我托腮看他調酒的樣子,手指靈活得就像在彈琴似的,行雲流水,加上輕緩的音樂,昏暗的燈光,這裏都是我所沒有經曆過的生活。而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我可以暫時把林遠喬和梁嫣然他們統統忘掉,悉數忘掉。
我眼前,隻剩下那酒保的一雙手,還有那雙手上變戲法似的變出來的一杯酒。
他和林遠喬一樣,穿著襯衫,不過林遠喬穿的是白色,他穿的是黑色。因為要調酒,所以袖口輕輕地挽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襯衫的顏色,光看背影,我估計會把他錯認成林遠喬。
他又在酒杯上放了一顆鮮紅欲滴的櫻桃,把酒杯推到我麵前:“你的伏特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我遇到的人都特別嘮叨,他的目光又瞟過來,叮囑我一句:“慢點兒喝,這酒烈。”
我“哦”了一聲,然後仰頭,全喝了。
他的眼裏又有淺淺的笑意了,我感覺他都想摸摸我的頭叫我小孩子了。這個討厭的酒保,為了不被他嘲笑,我不管嘴裏的辛辣,繼續叫了一杯伏特加。
我的酒很快上來了,我拿起酒杯一咕嚕就喝了下去。
那個酒保說得對,這酒有點兒烈,喝下去的時候,從舌頭到喉嚨都是火辣辣的,腦袋都有點兒不靈光,眼前的酒保也從一個晃成了三個。
我趴在桌子上,腦袋很重,眼皮也耷拉下來,嘴裏不清不楚地說:“還要,兩杯。”
過了一會兒,有一隻手蓋住了我的酒杯:“夠了,你醉了。”
那人又回頭吩咐另一個人說:“阿真,這個客人醉了,找輛的士把客人送回去。”
之後就有人想要來扶我,我怕被送回去,伸手在包裏抓了好些錢,豪氣幹雲地拍在桌子上:“不就是喝酒嗎,不喝醉還能叫喝酒嗎,我是客人,客人想喝你們還能不賣了?”
那個時候,我的意識還是清明的,還能認出眼前的錢,記得住自己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於是我又很清明地叫了一些說得上名字的、說不上名字的酒,又都陸陸續續地灌了下去。
平常有人說,茶越喝越涼,酒越喝越暖,但我不覺得酒暖,隻覺得整個心,都沉重得讓我背不起來了,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不知道明天應該怎麼辦好,如果時間能停頓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我哭得淚眼婆娑,模糊之中,我仿佛又看見了林遠喬。
他仍舊穿著一絲不苟的襯衫,把袖子挽起到手肘處,輕輕地抱著我,哄我。
我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最喜歡的玩具,哭得像一個無措的孩子。
我緊緊地抱住他的雙手,把眼淚和鼻涕全部揩在他的襯衫上,把所有的倉皇無措全部展示在他麵前。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自尊擺在腳底下,隻為了換取他回來。
“林遠喬,你為什麼不要我了,那個梁嫣然真的有那麼好嗎,她有我好嗎……
“林遠喬,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說等畢業後,就要娶我的,你還給我買了一枚戒指,說以後要換大的,還說要給我們的小孩取名字的。你的承諾呢,你說的話呢,全部是在騙我嗎?
“遠喬,我求求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也不會讓你難過了,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悲憫的目光看著我?”
我說了太多,說了什麼,我自己都忘記了。
以往所有冷靜自持,所有端著的架子,全部在喝酒後悉數被遺忘了。有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真真實實的安沫沫,一個一心隻想要林遠喬的安沫沫。
我一直在抽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的整個思維都是混沌的,包括手腳,全是軟的。我哭得視線一片模糊,隻記得有一雙溫暖的大手,突然撫住了我的脖子,接著,我的嘴唇觸到了一片溫軟。
那是一個有別於以前的、異常強勢的吻,帶著酒的氣息,吹拂著我的臉,我整個人都麻了。
有人在我耳邊說:“別再哭了,好不好?”
“林遠喬……”我抓著他的衣角,喃喃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深深地插入了我的頭發裏,托著我的頭,我努力地、笨拙地回吻他,他再度加深了這個吻。
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沒有其他人,隻有我和林遠喬兩個人,他輕輕地抱著我,聽我說一些冗長的話,對我所有的無理取鬧,他都包容,都輕聲地哄我。
起先他隻是淡淡地歎息,後來我緊緊地依偎著他,他終於反手抱住了我。雖然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但是他是我的林遠喬,我一個人的林遠喬。我不想把他拱手相讓,於是,我更緊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