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德樹率隊迎戰,隻見清軍戰船密密麻麻,似乎早有準備,知道中計。雙方激戰,互有損傷。
龔德樹眼見得衝過去無望,又怕霍邱有失,一聲令下退回霍邱。清軍大船緊追不舍。龔德樹下船叫開城門,剛剛進城,卻見城內一片混亂,幾處火起。有人在混亂中大喊,“敗了敗了,清軍來了。”城裏頓時軍心大亂。
接著,早已埋伏的幾千清兵衝到城邊,張金桂乘亂把城門打開,清軍蜂擁而入。龔德樹大怒,命令與清軍展開巷戰。戰了半宿,清兵越來越多。龔德樹眼見得守城無望,隻好帶敗兵直奔六安去了。
張樂行和張宗禹這邊邊打邊衝,損失三十多條船,幾百兄弟,糧船也大部分被清軍截獲。好不容易衝到正陽關,劉永敬後來才得到消息,連忙趕來迎接,把張盟主接入關內。
韓老萬和任化邦也趕過來,任化邦已經好幾年都沒見到這位淮北人人敬仰、清軍談之頭疼的總盟主了。張樂行依然神采奕奕,隻是相對幾年前,腰顯得有點彎了,臉上那幾點白麻子,顏色也比以前濃些,越發透露出一種無形的威嚴。談話與步行之間,卻總給人一種親切感。
“韓老弟,我們又見麵了。”張樂行拍了拍韓老萬,完全看不出剛剛經過苦戰疲憊的樣子。
“哈哈,”韓老萬也很高興,他與張樂行是摯友,“想當年我們天天在一起飲酒吃肉,現在見次麵卻這麼難。”
“柱子,想不到你是金光筋的克星。”張樂行見任化邦恭敬地站在一旁,上前笑著打個招呼。
“何止是金光筋的克星,將來就是大清朝的克星。”韓老萬大笑起來,“你們現在怎麼稱呼,我也搞不清了,自己招呼吧。”
“見過大趟主。”任化邦走上前行禮。
“免禮免禮,”張樂行很高興,“宗禹、辣梅過來,你們也幾年不見了。”
張宗禹連忙上前,同任化邦行同輩禮。任化邦看那張宗禹,越發顯得成熟,眉間透出英發之氣,不由內心感慨。說道:“宗禹兄南北征戰,英姿勃發,今日得見,實在佩服。”
“任兄弟過獎了,隨叔父跑腿而已。”張宗禹長期擔任張樂行持衛軍頭目,隨張樂行轉戰淮河南北,任化邦此言不虛。
“那裏,宗禹兄喜讀書而不屑於科舉,勇善戰而不屑於張揚,真君子也。”任化邦了解過張宗禹,誇人要誇在點子上。
“得任兄弟如此看重,兄弟慚愧已極。”張宗禹麵有得色。
任化邦走到張辣梅跟前,就像以前從未發生過什麼事,熱情地說:“梅妹,幾年不見,越發顯得漂亮成熟了。”
張辣梅見任化邦此時器宇軒昂,談笑風生,那裏有幾年前畏畏縮縮的影子,活脫脫的換了一個人。心中不禁五味交加。平時麻利潑辣的她,此時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當年我答應送梅妹禮物,想不到一晃就幾年了。”說著任化邦從懷裏掏出一隻精致的小盒,送給張辣梅,特別介紹說,“這是我自己經商所得報酬買的,梅妹千萬不要嫌棄。”
張辣梅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對相當精巧雅致的耳環。這是當時任化邦還在天京潛伏時,用自己工錢找有名工匠製作的。
當年聽說張樂行跟叔叔提親後,任化邦不會奉承女孩子,卻一直想送一點禮物給張辣梅,攻打潘家莊時,任化邦帶人搶掠,發現一對精致耳環。可那家兩老口跪在地上痛哭流淚求他,他心一軟,甩頭就走了。可和他一起殺進潘家莊的劉天台得知有這麼一副耳環,帶人趕到那家庭,用刀架在老人脖子上,硬把這對耳環搶到手,並把它送給了張辣梅。
任化邦沒有後悔自己的行為,卻下決心要靠自己能力送給張辣梅一對耳環。這件事也給他留下極大的陰影,認為與張辣梅不是一路人,促使他離開撚軍改投太平軍。但要送張辣梅禮物的想法一直沒忘記,今日終於逐願了。
“謝謝柱哥。”張辣梅心情複雜地看了看任化邦,還是什麼都沒說,又偷偷地斜看了一眼劉天台。
韓老萬招呼劉永敬等坐下,張樂行拉任化邦到一起,單獨問道:“當年你一出走,我心裏非常著急。這些年跑到哪裏去了?”
“就在龍山,我在那學做了幾年生意,”任化邦搪塞說,“大趟主待我恩重如山,是我不好,害大趟主擔憂了。”
“這年代做生意有什麼用?”張樂行爽朗的大聲笑了起來,“做生意還不如和我一起販鹽,一起入撚。”
“人家已經歸依你了,現在是‘藍旗紅邊’旗主,”韓老萬口無遮攔插道,“我倚老賣老,手下藍旗已經全部交給賢侄了。我沒女兒,否則就收他為女婿了。”
“胡說八道,又喝酒了?”張樂行斥道,他現在已經有些怕提這件事,主要怕引起大家尷尬。連忙轉換話題,又誇獎任化邦,“聽說金光筋已經死了,你可是為我們除去了一個勁敵。”
“後生可畏。”韓老萬把當日任化邦如何火燒浮橋,如何消滅團練,如何與金光筋大戰以至金光筋掉河淹沒,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聽得張樂行喜笑顏開。最後,韓老萬對張樂行說:“我撚軍有此後生棟梁,後繼有人矣!”
“當年在雉河集,鄉親們稱任柱、劉天台和張宗禹為‘淮北三少’,我看要改了,改為‘淮北三傑’才合適。”張樂行看了看任柱、劉天台和張宗禹三人,想不到事過幾年,大家又聚在一起了,雖然現在還被清軍包圍著。可看著這些後起之秀,張樂行心中很高興。
張樂行又問任化邦,“不過,賢侄那支軍隊如此犀利,不應該是本地撚軍。”
“正如盟主所說,那是一支拚起來的隊伍。”任化邦連忙回答,“裏麵有太平軍、有龍山獵戶還有清軍。”
“怎麼一回事?”,張樂行大感興趣,韓老萬也沒問過。
任化邦把如何在礦場內應外合、如何解救太平軍囚徒、如何說服清軍守軍以及如何按太平軍編製建軍及訓練說了一遍。接著又把李成、歐陽庭叫來,雙方互相介紹。
韓老萬這時才想起問張樂行:“老哥你這次如何過來了,霍邱如何?”
張樂行道:“霍邱倒沒事,前些日子聽說正陽關吃緊,曾派信使向霍邱求救,被清兵截了。我不放心,帶些人馬和糧食就過來了,不想清軍圍困的緊,帶來的糧食基本都丟了,還損失幾百弟兄。”
韓老萬道:“感謝老哥總掂著正陽關,勝保狗賊是經常進攻。但上次任化邦小兄弟搞來糧食後,軍心穩定,並沒派過信使到霍邱求救。”
任化邦與劉天台幾乎同時叫道,“壞了,中勝保計了。”
韓老萬向任化邦問道:“怎麼說?”
任化邦道:“正陽關與霍邱本成掎角之勢,相互支撐。勝保利用張盟主關切之情,派人四處散布正陽關危急消息。引霍邱出兵,然後中途截擊。此乃圍點打援之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