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學圻:一不小、二不俗的味道男人(2 / 3)

田歌:學圻在實現自己夢想的時候,目標是非常的堅定。當遇到一些困惑的時候,會找一些高人指點,然後更加確定自己的目標。

王學圻:所以我就堅信人一定要有夢想,有夢想以後,你要努力、刻苦地去實踐,一定能成功。

田歌:沒有夢想的人生應該是遺憾和蒼白的。

【田歌談藝錄】桃李無言,下自成蹊。青年人千萬別挑剔,別拒絕你可以做的事,有時就是一個破麻袋套在你身上,那也可能是你脫穎而出的機會。

反派也有思想

田歌:《黃土地》對於學圻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影片,讓他的才華得到了綻放。

王學圻:當時對電影不是很了解,凱歌、藝謀當時也是一名不文的,但是他們的工作狀態記憶猶新,能吃苦,非常刻苦。我們四月份拍攝,山上就見綠了,那時候就雇農民,天天鋤草;還有我們門口那個路,藝謀去了三次,覺得不夠舊,就雇了幾個農民天天走這條路,後來又在路兩邊用幹土麵撒了一層。那時候的精益求精使這個片子非常精致,那是應該的,每條路都是我們踩出來的。

【田歌談藝錄】什麼是路?你腳下隻要有土地,你隻要肯向前走,那就是路。

田歌:那種創作態度非常虔誠,一絲不苟,甚至覺得有點學者味。你是從這樣的大環境中走出來的,反觀今天影視作品中的很多問題,你遇到那些問題時,會采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王學圻:負責任的演員,對自己的角色,恐怕要比導演更細致一點,因為導演要照顧整個戲。也許你的想法不對,就整體考慮不適合,就會被剪掉,我喜歡的段落,從整體上看不合適,被剪掉的有很多。演員改戲,不能隻顧自己,不顧別人不顧導演,這是不禮貌的,要尊重導演的整體考慮。

【田歌談藝錄】導演是司令,演員是戰士;司令考慮戰略、戰役問題,戰士要考慮戰術問題。導演要求的你做到了,導演想不到了的你也做到了,這才是一個好演員。

田歌:會不會因為咱們已經出名了,這種意圖就比在沒出名之前更容易實現一些呢?

王學圻:因為別人對你有信任感,因為你成功過,你有成績,你有作品,他對你有一定的認可,對你的判斷,他覺得有道理。

田歌:當演員一定要成名是吧?

王學圻:年輕人也不必著急,因為當你閱曆到了時候,你自然會有很多的經驗和成績。

田歌:你後來的角色不再是軍人,都是比較複雜的人物。

王學圻:演員就想演各種不同的角色,每個演員都想這樣。但是,一旦你把一個角色演成功後,底下所有的片子都按照這個類型來找你,這一類角色就都歸你了,所以,你很難跳出去。我非常幸運,碰到《天地英雄》這個反派角色。一開始很糾結,因為這個人物的戲寫得好,我沒演過,特別想演,但考慮演完以後別人會怎麼看我。

田歌:擔心別人的眼光。

王學圻:對,當時很猶豫。答應以後,我很緊張。每次試妝都一腦袋汗,我鏡子裏的人跟鬼一樣,太難看了;我原來都是黨支部書記、飛行團團長,現在怎麼能這樣呢。演完了,我發現很多人用異樣的眼神看我,跟看一個怪物似的。但是這個角色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每次輪到我的戲,興奮異常。我接演這個反派是有一個原則的,這個人懂音樂,懂音樂的人就有情感,他不是毫無道理的壞蛋,他還是有思想的。

星光下的寂寞

田歌:回味自己創作的時候,學圻很興奮。一個演員遇到一個閃光的角色,確實是幸福的;但是一個演員也是很幼稚的,在創作上,有時他幼稚到脆弱,幼稚到天真,幼稚到可愛。我不知道學圻是不是這樣的演員,當你的表演被同行豎起大拇指,被導演肯定,你的創作情緒立刻大漲。

王學圻:演員實際上真是很情緒化的,也很脆弱。

田歌:演員的幸運,就是能碰到讓他綻放才華、展示才能的角色;但是演員的悲哀,是容易被一類形象禁錮,所以你才特別喜歡《天地英雄》裏的反派,那個角色一下激發出你的創作欲望。《梅蘭芳》裏麵的燕十三對你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王學圻:這個角色也是我沒有想到的,對我個人來講也是一個關鍵的角色。我跟凱歌導演有20年沒合作了。平常也不好聯係,因為怕別人誤解,我是不是要演他什麼戲。我們平時聯係很少,他突然打電話找我,我第一感覺很興奮,覺得可能是有戲找我。我們一起吃飯,最初什麼也沒說,我明白這是要觀察觀察我的狀態,我也不好意思問“是不是有角色找我”。

田歌:這麼熟的朋友都不好問。

王學圻:不好問。要是沒有,人家怎麼說啊。幾天以後,凱歌又打電話來,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田歌:第一次他還是探路。

王學圻:他就是看你的狀態和他想象的樣子是否一樣。第三次的時候,他才說有這麼一個戲。一開始,我想這裏麵估計沒我什麼事,我不會京戲,也不像梅蘭芳。後來他說裏麵有一個燕十三的角色。知道之後,我覺得自己得先了解這個行當,就去學戲了。當時找的李舒老師,他當年也有70歲了,老師如今已經過世。李舒老師非常有才華,是個老藝術家。京劇的骨子老戲,在他腦子裏邊特別熟。

當時,我去老先生家,他問我“王老師會唱京戲嗎”,我說“不會”,“學過嗎”,我說“沒學過”,“好,那你現在開始做個‘子午式’的坐,咱們就這麼聊天”。後來練跑圓場,穿上靴子,戴上髯口,拿著大刀,沒跑兩圈就兩眼冒金星,滿腦袋汗,頭暈惡心。有一次跑累了,老師就在那邊喝茶,也不理我,就我自己在戲校排練廳裏跑圓場,我想跑幾圈我得停停,實在累得不行了,跑了幾圈以後,老師沒說話,我不好意思停,隻能再跑。一會兒聽老師說“好,反著轉,反著再接著轉”。就這樣,半個多月後,老師突然說了一句“功見長了啊”,我心裏邊美啊。一直到最後,李老師說“小王,你再跟我學半年,你當票友吧”。

【田歌談藝錄】如果用“梅花香自苦寒來”形容一個好演員來之不易的成功,似乎太簡單了,聽了他學京劇跑圓場和下麵的種種心理上的折磨,還有後麵為了延長藝術生命周期而種種痛苦的付出與糾結,真的不隻是“苦寒”就可以說盡的。

田歌:最大的肯定。

王學圻:對啊。

田歌:看完電影之後,老師怎麼評價你的角色?

王學圻:拍戲當中,他就向著我。有時候,他跟導演一起坐那兒就說,“你為什麼給王老師老是近景呢,他有身段啊,你得給來一個全景啊”。導演來一個全景之後,就跟我說“行了,咱有全景了,齊了,齊了,沒白練”。這個戲拍完之後,導演告訴我,李老師說我“戲好,一不小、二不俗”,非常高的評價。我非常感謝李老師,真的非常感謝。

田歌:其實,李老師也是演員,但他是戲曲演員;王學圻也是演員,但你是影視演員。你覺得這兩類演員中間,最大的不同和距離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