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真的,這樣一部以親情、懷念為主題的影片,會讓大家的內心變得沉靜,這種沉靜是很可貴的。聽說因為這部作品,你獲得了導演獎,這個感覺肯定和當演員時獲獎不一樣?
蔣雯麗:我覺得感受更複雜,因為的確是你付的心血更多,我覺得這個獎是我的投資人對我的信任,是所有幫助我的人,包括我天上的姥爺頒給我的,這個分量太重了,是我們共同努力的回饋。
田歌:感覺更沉一些?
蔣雯麗:對,是。
成功不靠心計
田歌:有人說會撒嬌的女人是幸福的,有的人說有心計的女人是幸福的,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是幸福的?
蔣雯麗:我覺得真實、自然的女人,因為不管是心計也好、撒嬌也好,都是為別人而做,你做一個自然的、真實的自己才最幸福。
田歌:但我覺得你的成功,會給大家一個錯覺,會認為蔣雯麗很有心計。
蔣雯麗:我媽說我長的這個樣子,顯得很有心眼,但是其實是個傻大姐。有的人長得憨厚,其實很有心計。我覺得我也不太會撒嬌。我在電影學院的時候,老師也說“蔣雯麗我們都覺得你很有心眼”,我覺得她在誇我,還很高興,總比傻子強吧。但是後來才知道其實說很有心眼,就是說你很有心計。
田歌:蔣雯麗是個成功的女人,她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太厲害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她想離開蚌埠就離開了,多少人想離開自己生活的地方卻不能離開;然後當演員,你的每一部電視劇都很成功,我覺得這一定是你精心想要的;當你想改變人們對你固有的認識的時候,你通過《立春》證明給世人,你是可塑性非常強的演員;你現在又當了導演。我就覺得這個女人太不一般了,她為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蔣雯麗: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剛才在說的時候我也在想,我就在想其實我可能是一個有信念感的人,而這個信念就是你剛才說的,為什麼別人離不開我要離開?因為我心裏麵想的就是“我要離開”。我一定要離開,所以這個信念就支撐著我最後就能實現,最近有一朋友給我一本書叫做《秘密》,說你要想實現什麼東西,你一定要自己跟自己說“我要這樣子”,最後就能實現了。其實我覺得我那個時候離開蚌埠來到北京,參加北京電影學院考試,當時完全沒有想過我日後要當演員,我想的是這是我人生經曆的一個過程。
田歌:人有的時候是要去經曆很多事。
蔣雯麗:比如說這次執導電影,其實這個念頭想了很久,因為對姥爺的感情,還有對很多過去的東西那種曆曆在目的感覺。後來我就覺得我必須要寫,如果我不做,也許過幾年我這種念頭就沒有了,這種衝動就沒有了,所以我就想我就去做吧,到現在為止兩年半沒有拍戲,就是為了我把這部影片做出來。因為我覺得這個事情在我的生命當中,也許他在觀眾眼裏是一個很不值得的小事情或者很輕的事情,但是對於我自己的生命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而且我既然想了我就去做,我覺得人難得會有這樣的一個衝動和想法,所以當你有的時候,你就去實現它。
田歌:對,實際上這可能是一個成功的秘訣,有些想法你要不做也就過去了。
蔣雯麗:對。就隻能流於想法。
【田歌談藝錄】成功,也許就是一個個衝動的完成。也許生命的本質就是不斷地向前衝動。所以說沒有了衝動的生命,就失去了生機,也許就是一種悲哀。但積累為人生成功的衝、動,一定是理智的、向上的、正向的。這種衝動就是成功的小芽兒,你得耕耘,它就送給你成功的枝葉花果。它冒出個小芽兒,你就放棄了,它就死掉了。這也許就是人與人不同的一個主要方麵吧。
享受窗外的風景
田歌:你不僅做演員,而且自己當導演,你是怎麼去平衡家庭和事業?
蔣雯麗:現在,當媽媽是我的第一職業,演戲是我的第二職業。對於我來說家庭是最重要的。我一直覺得踏踏實實地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好。認認真真地演戲,做自己想要做的本職工作。做導演我覺得不是因為想當導演,我覺得是心裏麵的這份情感,這份衝動,促使我要去做導演。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除了工作就在家,跟孩子在一起,沒有什麼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沒有什麼社會交往,因為我感覺虧欠孩子太多了,因為很多時間都在工作,所以除了工作就趕緊回到家裏,跟家人、孩子在一起。
田歌:蔣雯麗很顯然是屬於一線演員、大明星,但是在一些重要的場合當中,很少能找到你,你是怎麼考慮的?
蔣雯麗:我就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的時間除了給創作就是給家庭。
田歌:在家裏你會怎麼樣?
蔣雯麗:我會帶著孩子一塊買菜,在超市裏麵買東西,碰到認識我的觀眾就打個招呼什麼的。
田歌:今天這個演藝時代,跟你剛進入這個隊伍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它需要讓一個知名演員時刻要暴露在媒體上,我們今天理解的就是炒作,有人認為炒作是當然的,有人認為炒作是無恥的,你覺得呢?
蔣雯麗:我其實自己平時都不上網,我覺得在這一點上我是很落後於時代了,我不太關心大家說的那些關於我的事情,我覺得別人有別人的活法,我就按我自己的,我自己遵循的原則就是簡單,我不太想讓這些東西困擾我的生活。
田歌:想是可以想,要真這麼做我覺得還是挺不容易的,因為在這個圈子裏你還是要適應這個圈子裏的一些規則。
蔣雯麗:對,因為我覺得我自己沒有太高的要求,就是如果你要對自己的要求很高,你要達到特別高的目標,或者你要想自己擁有多少,那你就可能需要不斷地曝光。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已經挺好了,我已經挺滿足了,所以我沒有太高的要求。
田歌:我總覺得你是一個有很高要求的人,《我們天上見》裏的那個小女孩永遠站在最高的地方。
蔣雯麗:我覺得我的要求,是讓我自己生活得更充實一些,或者是更有意思一些,而不是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成名上,對於我來說家庭、孩子、親人這些東西比其他東西更重要。
田歌:你的眼中姥爺是什麼樣的?
蔣雯麗:我姥爺是一個經曆豐富的人,在他的一生當中經曆過喪妻、喪子,所以他會把很多東西看得很淡。他重視的是親情本身,這個親情包括朋友、家人。姥爺特別熱愛生活,他養了一院子的花,他有很高的品位,每一個花盆都要擦得很幹淨,特別注重生活的細節。
田歌:熱愛生活的人。
蔣雯麗:我可能也是受到了姥爺的影響。
田歌:其實這些也是你心中的好男人該有的品質吧,熱愛生活。
蔣雯麗:首先我覺得應該心地善良,我覺得不管是男人和女人,做人第一位的都應該是心地善良,要有愛心。
田歌:現在的人和人之間真的很缺乏安全感,實際上大家都很想跟對方好,但是自然而然的都會有一些戒備,實際上你也會有一些,你覺得你和男人相處時更安全,還是和女人相處時更安全?
蔣雯麗:我沒覺得男人和女人的這種區別,除了老公,我也有一些異性的朋友,但是接觸的沒有那麼多。也有一些女性朋友,我覺得安全感其實是自己給自己的,不是靠外界給的。你從任何人的身上都得不到你需要的安全感,你需要靠你自己來給自己安全感,小時候我媽媽就告誡我說“不要去指望別人,要靠自己”。因為我媽媽算是新中國第一代職業女性,所以她很自強,所以她就一直在鼓勵我,鞭策我,我覺得很感謝媽媽,因為自己真的是從家庭裏走出來,一直這樣獨立的在外麵工作,闖蕩到今天。
田歌:你的電影《我們天上見》裏有個畫麵,給我印象很深,小女孩總是在那個火車道上玩。這是不是由於你很想去遠方的原因,蚌埠那個城市是個不會讓人停住的城市。假如把你的人生和火車連在一起的話,你覺得你是這輛列車的司機,還是乘務員,還是乘客?
蔣雯麗:我覺得其實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這列火車的司機,你自己在駕駛這輛生命的火車,這列火車要開向哪裏很大程度上由你自己決定。但是人常常是無奈的,因為有時候你無法掌握命運,所以那個時候你就變成了乘客,我覺得這個位置不是固定的,可能在某個時期你是個乘客,因為你無法把握自己命運。但是有些特定的時候,需要你去把控和你能把控的時候,你又變成了司機。但是這列火車無疑是在每天每時每刻,奔向你生命的終點。
田歌:其實在這趟火車上我們能看到很多風景,你覺得自己是享受風景的人,還是尋找風景的人?
蔣雯麗:我覺得自己是享受風景的人,我會對身邊一點一滴的、我希望能停留下來的東西,去仔細地觀看。
【田歌談藝錄】古今中外,人們所崇奉的信條都是自強、自立、自力。但這隻是問題的一個方麵,因為人是不能完全自給的,人也不能完全主宰自己,所以人才結成社會、群體。故而,人除了相信自己、依靠自己外,一定要不斷地提高自己的社會化程度,才能有更多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