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謹慎起見,最好等到明天再去。”他們堅持說。
“胡說!”金福說,“不論明天,還是後天,老孫還是跟今天一樣危險。我決心已定,不可改變,上路吧!”
“那就上路吧!”弗萊和克雷格回答。
向導偷聽到了談話的後半部分內容。早些時候,當克雷格和弗萊極力勸阻金福不要繼續前行的時候,他的臉上曾露出一絲不滿的表情,而現在他們堅持規勸時,向導忍不住做了一個手勢表示強烈的不耐煩。
他的這個手勢沒有逃過金福的眼睛。向導幫他騎上駱駝時,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小心那兩個家夥”,金福感到更加震驚了。
金福正打算要他說明一下自己的來曆時,他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發出了出發的信號。這隻小旅行隊又開始穿越鄉野,繼續夜行了。
向導的話完全出人意料並無法解釋,但不能抹殺兩個美國人這兩個月來的悉心照料,絕對不能!可是他們為什麼試圖推遲或放棄對漏網“長毛”的營地的造訪呢?他們離開北京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嗎?他們對金福找回那封威脅著他生命安全的信不感興趣嗎?的確,他們的行為有點不可理解。
金福獨自承受著這些不安的困惑,他走在向導的後麵,克雷格和弗萊緊跟著他。旅行在沉默中延續了整整兩個小時,沒人開口說話。
接近午夜時分,向導停下來了。他向北一指,明亮的天空清晰地襯托出一條長長的黑線,在那條線的後麵,幾處山頭已經披上了月光。然而月亮還沒有越出地平線。
“長城!”他說。
“今晚我們能越過長城嗎?”金福問。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過去的話。”
“我必須去。”
“我得先去關口那邊偵察一下,”向導解釋說,“在這兒等我回來。”
駱駝全都停了下來。向導走了,克雷格和弗萊朝金福走過去。
“先生!”克雷格說。
“先生?”弗萊說。
“您對我們的服務還滿意嗎,從一開始我們接受委托照顧您到現在?”他們問。
“非常滿意。”
“那請您在這份文件上簽個名,以證明您很滿意我們在您投保期間所做的工作。”
金福看著克雷格遞給他的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紙,感到吃驚。
“這是份證明,我們希望向主管作個彙報。”弗萊補充。
“您可以用我的背當寫字台。”克雷格說著彎下腰去。
“這裏有筆墨,您可以寫下您的感激。”弗萊又說。
金福微笑著,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但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進行這樣的儀式有什麼意義呢?”他問。
“在這個地方,”克雷格說,“是因為我們不想再往前走了。”
“在這個時候,”弗萊接著說,“是因為再過幾分鍾就是午夜了。”
“您在百歲壽險公司的投保……”克雷格說。
“……幾分鍾之內就要期滿了。”弗萊補充。
“現在您可以自殺。”
“也可以被他殺。”
“您請便吧。”
兩個美國人用極為和藹的口吻說這些話,金福目瞪口呆,但他還沒有完全理解他們的意思。這時,月亮開始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
“月亮升起來了!”弗萊喊道。
“今天是6月30日,月亮在午夜升起。”克雷格說。
“您的保單沒有續保。”弗萊說。
“所以您不再是百歲壽險公司的客戶了。”克雷格又說。
“晚安,金福先生。”弗萊客氣地說。
“金福先生,晚安。”克雷格附和道,同樣很客氣。
兩名代理將駱駝轉過頭去,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留下金福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克雷格和弗萊騎著駱駝的腳步聲剛剛消失,一隊人馬在向導的帶領下出現了,抓住了想反抗卻徒勞的金福,也抓住了同樣想逃跑卻徒勞的小宋。
幾分鍾後,主仆二人被拖進長城邊一座已廢棄了的堡壘裏,隨即門被閂住了。